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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立林】太宰純增注《孔子家語》校點本前言

欄目:書評讀感
發(fā)布時間:2019-10-17 01:02:05
標簽:《孔子家語》
宋立林

作者簡介:宋立林,男,字逸民,西歷一九七八年生,山東夏津人,曲阜師范大學歷史學博士。現(xiàn)任職曲阜師范大學教授,碩士生導師,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教育中心副主任,孔子文化研究院副院長(兼),中華禮樂文明研究所所長,兼任喀什大學國學院院長,貴陽孔學堂學術委員會委員,中華孔子學會理事,山東曾子研究會副會長,《孔子研究》副主編,《走進孔子》執(zhí)行主編等。著有《孔門后學與儒學的早期詮釋研究》《出土簡帛與孔門后學新探》《儒家八派的再批判》《孔子家語通解》《孔子家語探微》《孔子文化十五講》《孔子之道與中國信仰》等。

太宰純增注《孔子家語》校點本前言

作者:宋立林

來源:作者授權儒家網(wǎng)發(fā)表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己亥九月十八日丙戌

          耶穌2019年10月16日

 

 

 

《孔子家語》,是記載孔子及孔門弟子言行的重要典籍,但是其命運,與同類的《論語》真可謂有天壤之別。其命運可謂多舛,其身份甚至也屢遭質(zhì)疑,清代尤其是民國以來的學者提到它,往往徑以“偽書”視之?!都艺Z》為偽書,很長一段時期以來,似乎是“鐵板釘釘”的事,容不得任何人提出異議!如果誰在學術研究過程中,采用了《家語》的材料,我們的辨?zhèn)螌W家或文獻學家就會“嗤之以鼻”。

 

《家語》命途之多舛,蓋緣于其身世之撲朔迷離。然而,隨著大量出土簡帛文獻的問世,此一撲朔之身世、多舛之命運,將得一揭秘之契機,其文獻價值、思想意義,亦將隨之凸顯。因《家語》一書身世復雜,世人對之多感陌生,或受流俗之見,以為偽書不足觀,故需詳敘其原委,俾使該書之價值能重為世人所了解。

 

《孔子家語》,又稱《孔氏家語》,簡稱《家語》,與《論語》一樣,是研究孔子及早期儒學的重要資料。今本為十卷、四十四篇,全書共五萬七千馀字,字數(shù)是《論語》的數(shù)倍之多。該書所記為孔子與門弟子、當時君卿大夫及時人問對言語,及有關孔子身世、家世、求學、為政、施教的記載,內(nèi)容豐富,對于全面了解孔子思想及早期儒學,具有極為重要的價值,有學者稱其為“孔子研究第一書”,絕非虛夸之詞。

 

《家語》最早著錄于《漢書·藝文志》,在“六藝略”之《論語》“十二家”之中:“《孔子家語》,二十七卷?!薄端鍟そ?jīng)籍志》亦著錄于經(jīng)部,列《論語》類,為二十一卷,并云:“《孔叢》、《家語》,并孔氏所傳仲尼之旨”;《舊唐書·經(jīng)籍志》亦收在“甲部”即“經(jīng)部”《論語》“三十六家”,著錄為十卷;《新唐書·藝文志》、《宋史·藝文志》同。由此看來,自古學者皆將《家語》視為《論語》一類,《家語》與《論語》關系之密切,可想而知。日本學者太宰純對此有一個形象的說法:“昔者左丘明取魯國簡牘記以為《春秋傳》,又錄其異聞,兼摭諸國遺事,以為外傳,命之曰《國語》。仲尼門人錄仲尼言語行事及門人問對論議之語,命之曰《家語》,琴張、原思等取《家語》中純粹正實者而修其文,以為《論語》。是《論語》之與《家語》,猶《春秋》內(nèi)外傳也?!睉撜f,太宰純的此一看法是深刻的。

 

《孔子家語》的成書和流傳,因為“文獻不足”,長期以來,學者們無從梳理清楚。不過,根據(jù)《家語后序》、王肅《序》的記載,再綜合其他文獻記載,大體上可以梳理出這樣一個脈絡。

 

孔安國《家語后序》說:《家語》所記乃“當時公卿士大夫及七十二弟子所咨訪交相對問言語也,既而弟子各自記其所問焉,與《論語》、《孝經(jīng)》并時,弟子取其正實而切事者,別出為《論語》,其余則都集錄之,名之曰《孔子家語》”。根據(jù)學者的研究,這一說法是可靠的。也就是說,《家語》的材料,與《論語》是一樣的,皆是弟子所記錄。

 

眾所周知,在春秋末年、戰(zhàn)國初年的文化巨人之中,留下相關記載最豐富的還是要數(shù)孔子。即使我們不去認可孔子作《春秋》、《易傳》,僅僅《論語》一書的分量也要超出《老子》五千言兩倍之多。更遑論留存在《孔子家語》、大小戴《禮記》、《孝經(jīng)》、《左傳》、《孟子》、《荀子》、《韓詩外傳》、《說苑》、《孔叢子》和出土文獻如馬王堆帛書《易傳》、郭店楚簡和上博楚竹書之中的大量孔子遺說了。

 

人們也許會好奇,數(shù)量如此可觀的孔子遺說資料,是如何被記錄、流傳下來的呢?其實,這主要得益于孔門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孔子強調(diào)“述而不作”,重視古代典籍的整理與傳授,故而孔門形成了一種重視歷史、重視文獻、同時注重記錄的風氣??鬃訉τ谝恍┲匾挠^點、思想時常提醒弟子記錄,而弟子對于老師的很多嘉言懿行,也往往有隨時記錄或事后補記的習慣。故而,我們在文獻中經(jīng)??吹娇组T弟子“退而記之”、“書諸紳”等類似記載。甚至,在孔門之中,還有一種近乎“制度化”的措施,類似于王官中的史官。我們知道,中國古代史官記史的傳統(tǒng)發(fā)達。七十子記載孔子言行,應該是對古代史官記言記事傳統(tǒng)的繼承或仿效。據(jù)《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記載,“叔仲會,魯人,字子期。少孔子五十歲,與孔璇年相比,每孺子之執(zhí)筆記事于夫子,二人迭侍左右?!边@一段記載,在《史記索隱》所引《家語》記為“二孺子俱執(zhí)筆迭侍于夫子?!彪m然這則材料尚屬孤證,但我們可以猜測,孔門可能有讓年輕的學生負責記錄孔門事務的規(guī)矩,這有點像史官制度,左史記言,右史記事。而所有這些,正是孔子遺說得以留存的前提所在。

 

比如《論語》,就是“孔子應答弟子、時人及弟子相與言而接聞于夫子之語也。當時弟子各有所記,夫子既卒,門人相與輯而論纂”而成;再如《孔子家語》,據(jù)孔安國所說,“皆當時公卿士大夫及七十二弟子之所咨訪交相對問言語也。既而諸弟子各自記其所問焉,與《論語》、《孝經(jīng)》并時?!笨梢?,孔子的這些“談話記錄”大都出自孔子弟子之手。當然,孔子與各國君主、卿大夫的對話,也有可能由史官等記錄下來,流傳下來,然后為孔門后學整理進儒家典籍之中,成為孔子遺說的一部分。從文獻的記載看,孔子遺說絕大部分應該都屬于七十子及其后學所記,而且孔子弟子記錄整理孔子遺言也有明確記載。

 

不過,《家語》與《論語》又有明顯的差異。其中一個比較明顯的,便是在《論語》中大都是“語錄”,往往缺乏言語、對話的具體背景,而在《家語》中,則往往“有頭有尾”,故事記載較為完整,有似于“實錄”。這恰恰印證了《家語后序》所謂“取其正實而切事者,別出為《論語》”的說法。

 

 

 

據(jù)筆者對《論語》與新出簡帛文獻的比勘,我們認為,《論語》是對孔子弟子所記原始筆記的基礎上經(jīng)過精心加工、潤色而成,是精中選精的結果,故并非原始記錄。之所以精選、編纂《論語》這樣一部“語錄”,孔門弟子后學們是有著特殊用意的。古代《論語》基本上都是八寸亦即一尺之簡,這絕不意味著《論語》的地位很低,而是別有原因,正如王充《論衡?正說篇》中所說:“以八寸為尺,紀之約省,懷持之便也。以其遺非經(jīng)傳文,紀識恐忘,故以但八寸尺,不二尺四寸也?!蹦铣寿墩撜Z義疏自序》認為孔子弟子整理《論語》,目的在于“弟上以尊仰圣師,下則垂軌萬代”。唐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敘錄》則云:“夫子既終,微言已絕。恐離居已后,各生異見,而圣言永滅,故相與論撰,因輯時賢及古明王之語,合成一法,謂之《論語》?!睆纳鲜鲇浭鲋?,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孔門弟子及后學編纂《論語》有著明顯的編纂目的:即保存整理孔子遺言,以紀念老師孔子,并使之能最大范圍內(nèi)影響孔門后學并流傳后世。

 

在編纂目的上,《孔子家語》與《論語》有同有異,故而呈現(xiàn)出不同的面貌特征。其相同之處在于,二書的編纂皆是出于紀念、保存孔子遺說;不同處在于,精選出《論語》是作為便于流通,而匯編《家語》則是為了更好更完整地保存孔子遺說的豐富性和原始性。

 

那么,《家語》一書何以命名?蒙文通先生有這樣一個說法,諸侯國史稱《春秋》,大夫家史也稱《春秋》。諸侯國史稱《國語》,則大夫家史自可稱為《家語》。《孔子家語》便是顯例?!犊鬃蛹艺Z》不僅著錄于《漢書·藝文志》,而且還見稱于《嚴氏春秋》,說明其確為先秦舊籍。就《孔子家語》一書的內(nèi)容分析,顯然是介于《晏子春秋》與《呂氏春秋》之間的作品。換句話說,也就是介于家史與諸子之間的作品。這一說法極具啟發(fā)性。據(jù)此,“家語”二字是相對于“國語”而言,意指大夫家史。揆諸《家語》,該書包括孔子家世、生平事跡、思想言論、弟子小傳、弟子言辭等,與所謂“大夫家史”正相吻合。

 

至于是誰主持編纂了《家語》一書,則事無明文。我們知道,《論語》的編纂非出于一時一人之手,而是經(jīng)歷了一個過程,但應該有一個或幾個主持之人。我們認為,曾子弟子、孔子裔孫、戰(zhàn)國大儒子思最后主持編纂《論語》的可能性最大。對于《家語》的編纂,也有學者推測出于子思,這是極有可能的。不過,子思對《家語》這一次編纂,恐怕也是初步匯編而已,其實談不上“編纂”。這批材料在孔門中得以保存并流傳。因為內(nèi)容豐富,字數(shù)眾多,傳抄匪易,故而可以推想,《家語》流傳的范圍并不廣。

 

據(jù)孔安國《序》所說,戰(zhàn)國后期,荀子作為一代儒宗,留意于孔子遺說的保存,我們今日得見《孔子家語》,不能不歸功于荀子!他在入秦時,以“孔子之語及諸國事、七十二弟子之言,凡百余篇”獻給秦昭王。這是《家語》在秦國流傳的開始。后來因為與諸子同列,故而在始皇焚書時得以幸免。漢高祖克秦,這批“載于二尺竹簡,多有古文字”的珍貴文獻被其“悉斂得之”,這批文獻遂為漢秘府所存。后為呂后取而藏之,呂氏被誅亡以后,《家語》散入民間,“好事者或各以意增損其言,故使同是一事而輒異辭”。民間遂出現(xiàn)了《家語》的多種抄本。漢景皇帝末年,募求天下遺書,當時的京師士大夫紛紛獻書,這批《孔子家語》文獻也重被獻上,但是“與諸國事及七十二子辭,妄相錯雜”,最終“與《曲禮》眾篇亂簡,合而藏之秘府”。

 

孔安國是孔子后裔,生活在西漢景帝、武帝時期,是漢代有名的經(jīng)學大師。其從兄孔臧曾在《與子琳書》中稱贊其“明達淵博,雅學絕倫,言不及利,行不欺名,動遵禮法,少小長操”,其孫孔衍在給皇帝奏言中贊美他“以經(jīng)學為名,以儒雅為官,贊明道義,見稱前朝”。由于孔安國精通《尚書》學,為武帝時經(jīng)學博士,四十歲時任諫大夫、博士,后遷任侍中、博士。天漢年間,景帝末年孔壁所出古文書全部被孔安國得到,他對之進行整理,尤其是對古文《論語》、《孝經(jīng)》、《尚書》進行考論、訓釋、解讀,并奉命寫成《古文論語訓》、《孝經(jīng)傳》、《尚書傳》等著作,上奏朝廷,惜因巫蠱之事,立《古文尚書》等于學官一事被耽擱下來,竟不了了之。

 

安國出于對先祖孔子的尊敬,“竊懼先人之典辭,將遂泯滅”,為保護這些面臨散亂、泯滅的孔子遺說資料,他“因諸公卿士大夫,私以人事募求其副,悉得之”。在“抄錄”這批竹簡之后,他做了更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撰集”——“乃以事類相次,撰集為四十四篇”,完成了《家語》的編纂,《家語》基本定型。遂將這部記錄孔子言行的重要典籍獻于朝廷,希望能與《論語》一樣立于學官,惜因各種因素沒有實現(xiàn)。不過,漢代秘府中應保存有安國整理的《家語》。

 

在此情形下,《家語》只能在孔氏家族中以“家學”形式傳承。安國之后,其孫孔衍希望朝廷“記錄別見”未成,《家語》自然仍以家學傳承。直到三國時期的孔猛之時,《孔子家語》“藏在深閨人未識”的歷史才得以結束。

 

 

 

在《孔子家語》的流傳史上,三國時期的經(jīng)學大師王肅是個不得不提的人物。王肅對于《家語》的貢獻,就是為之作注。而王肅之所以有此機緣,據(jù)其《家語序》云:“孔子二十二世孫有孔猛者,家有其先人之書,昔相從學,頃還家,方取以來”。王肅發(fā)現(xiàn),該書與自己所論“有若重規(guī)疊矩”,故十分重視,于是對之進行注解。

 

據(jù)《隋志》,“《孔子家語》二十一卷,王肅解?!本C觀《家語》四十四篇,其中十二篇篇名有“解”字,如《大婚解》、《儒行解》、《七十二弟子解》等,為全書四分之一強?!都艺Z》篇名帶有“解”字,恐是出于王肅之手?!兑葜軙犯髌居小敖狻弊?,《管子》也有多篇以“解”冠名者。唐大沛《逸周書分編句釋》謂,《逸周書》所謂“解”,乃是“章”、“篇”之義,非“解說”的意思。他還說:“《家語》中稱‘解’者十篇,蓋仍古書之舊目也,與此同例?!辈贿^,多數(shù)學者認為《逸周書》各篇“解”字恐是孔晁作注時所加。對于《家語》各篇“解”字,在《家語》王肅序中,我們可以得到一點線索。據(jù)王肅《家語序》:“斯皆圣人實事之論,而恐其將絕,故特為解,以貽好事之君子?!边@與《隋志》著錄一致。不過在后來流傳過程中,一般都標明《家語》為王肅“注”,而不是王肅“解”,以至于很多人對此有所誤解。

 

王肅,字子雍,東??と耍ń裆綎|省郯城縣),生于會稽。十八歲時,跟隨大儒宋忠學習揚雄《太玄》。魏文帝黃初年間,任散騎黃門侍郎。太和二年,其父王朗去世后,王肅嗣爵。次年,拜散騎常侍。后王肅以常侍領秘書監(jiān)兼崇文觀祭酒。正始元年(240年),王肅出為廣平太守。不久因公事徵還,拜為議郎。很快遷升為侍中,太常,后徙河南尹。嘉平六年(254年),持節(jié)兼太常。后遷中領軍,加散騎常侍,增邑三百,并前二千二百戶。甘露元年(256年)去世,其門生缞绖者以百數(shù)。追贈衛(wèi)將軍,謚曰景侯。

 

王肅經(jīng)學造詣極高,其易學、書學、詩學、三禮學、春秋學、孝經(jīng)學、論語學,均有發(fā)明。王肅受家學影響,得到荊州學派的精神,且精通賈逵、馬融之學,對當時盛極一時的鄭學十分不滿。

 

鄭玄是今古文經(jīng)學的集大成者,學徒相隨有數(shù)百千人,名噪當時?!逗鬂h書》本傳載:“鄭玄囊括大典,網(wǎng)羅眾家,刪裁繁誣,刊改漏失,自是學者略知所歸?!狈稌戏Q“伊、洛以東,淮、漢以北,康成一人而已”。甚至當時流傳著“寧疑孔孟誤,不言鄭服非”的諺語。在這種背景下,王肅發(fā)起了對鄭學的挑戰(zhàn)。

 

王肅反對鄭玄主要采取了幾種方式。一是撰《圣證論》“以譏短玄”,一是撰《尚書駁議》、《毛詩義駁》、《毛詩問難》、《毛詩奏事》以難鄭,一是借注解《孔子家語》以駁斥鄭玄。王肅在《家語序》中自陳:“鄭氏學行五十載矣。自肅成童始志于學而學鄭氏學矣。然尋文責實,考其上下義理不安違錯者多,是以奪而易之。然世未明其款情,而謂其茍駁前師,以見異于人。乃慨然而嘆曰:予豈好難哉?予不得已也。圣人之門,方壅不通,孔氏之路,積棘充焉,豈得不開而避之哉?若無由之者,亦非予之罪也。是以撰經(jīng)禮申明其義,及朝論制度,皆據(jù)所見而言??鬃佣缹O有孔猛者,家有其先人之書。昔相從學,頃還家,方取以來。與予所論,有若重規(guī)疊矩?!鑿拿偷盟拐摚悦飨嗯c孔氏之無違也。斯皆圣人實事之論,而恐其將絕,故特為之解,以貽好事之君子?!?o:p>

 

據(jù)統(tǒng)計,王肅著作有20多種,190多卷,這些著述奠定了其在漢魏之際的經(jīng)學大師地位。王肅這些經(jīng)典注解及王朗《易傳》,在晉代列于學官,成為官學,盛行一時。然而,也正由于王肅與司馬氏關系密切,加之他積極反鄭,因而從宋代疑古思潮興起以后,王肅便受到了越來越多的批判,人們對王肅的評價變得極低,至清代皮錫瑞更是將王肅與劉歆并稱為“經(jīng)學之大蠧”。

 

王肅經(jīng)注和著作除《孔子家語注》外大都已佚,清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和嚴可均《三國六朝文》分別輯有其佚文和奏疏。且不論王肅之學得失,但就《家語》一書而言,其功勞頗巨。王肅為《家語》注解凡1068條,具體內(nèi)容涉及地方、人物、器物、典章禮制及字詞釋義。由于王肅作注解,《家語》一書得以公開傳播于世,結束了“藏在深閨人未識”的尷尬命運。此后,王肅所注《家語》在社會上長期流傳,諸多著作引用《家語》,基本上承認其價值。如《南齊書》、《魏書》、《舊唐書》、《新唐書》、《舊五代史》都曾引用《家語》,《史記》三家注,即南朝宋裴骃的《集解》、司馬貞《索隱》、張守節(jié)《正義》也都引用《家語》,特別是司馬貞的《索隱》更是大量引用《家語》以注《史記》。

 

王肅憑借其自身學術影響力和特殊地位,其經(jīng)注立于學官,形成了所謂“王學”,與漢末以來盛極一時的鄭學相頡頏。然而,作為鄭玄傳人,對王學自然非常敵視,雙方開始互相攻擊。其中焦點之一就是《家語》的真?zhèn)巍乃未_始,疑古思潮盛行,《家語》偽書說逐漸定型。近代以降,古史辨派大扇疑古之風,《家語》便成了“贗中尤其贗者”??梢姡都艺Z》從魏晉時期正式流傳于世,所要經(jīng)歷的便是多舛的命運。

 

最早向王肅和《家語》發(fā)難的是服膺鄭學的馬昭?!犊鬃蛹艺Z注》甫一行世,鄭玄后學馬昭就立刻攻擊王肅增加了《家語》,給今本《家語》蒙上一層陰影:《禮記?樂記》“舜彈五弦之琴,以歌南風”。鄭注:“南風,長養(yǎng)之風也,以言父母之長養(yǎng)也。其詞未聞”??追f達疏曰:“案:《圣證論》引《尸子》及《孔子家語》難鄭云:‘昔者舜彈五弦之琴,其辭曰:南風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鄭云其辭未聞,失其義也?!癜格R昭云:‘《家語》,王肅所增加,非鄭所見。又《尸子》雜說,不可取證正經(jīng),故言未聞也。’”《通典》卷九十一還引馬昭曰:“《孔子家語》之言,固所未信?!?o:p>

 

此后類似觀點,頗不少見。其實,我們不用一一反駁,只消舉個例子。在《家語注》中,王肅對《家語》的記載表示懷疑或勘正的共有19處。如《王言解》,原文為“千步為井,三井而埒”,王肅據(jù)前后文注曰:“此說里數(shù),不可以言井,井自方里之名。疑此誤。”又如《六本》:“榮聲期行乎郕之野”,王肅注:“聲,宜為啟?;蛟粯s益期也?!痹谕趺C所注解的其它書籍中,有與《家語》記載不同者,如《家語?郊問》記載孔子主張魯惟一郊。而《禮記?郊特牲》孔穎達疏曰:“魯之郊祭,師說不同:崔氏、皇氏用王肅之說,以魯冬至郊天,而建寅之月又郊以祈谷?!薄都艺Z》所記與王肅觀點截然不同。又如廟制,《家語?廟制》曰:“天子立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七。”鄭玄認為天子七廟,太祖廟一,文王、武王廟各一,亦即二祧,親廟四,合而為七廟。王肅在《圣證論》中,以為二祧者為高祖之父,高祖之祖,加上太祖及四親廟為七廟。文王、武王之廟在七廟之外。按王肅說,則天子應有九廟。這顯然與《家語》記載亦不一致。試問,如果王肅“偽造”或“增刪”《家語》而專與鄭玄作對,他為什么還要假造對自己論點不利之材料?他何不將《家語》中不利于自己的關鍵材料直接刪除?

 

至唐,顏師古在為《漢志》作注時說:“非今所有《孔子家語》”。根據(jù)《隋志》記載,《家語》是“二十一卷”,這與《漢志》所載“二十七卷”本似乎明顯不同,故顏師古判定“非今所有”。對此學者有不同看法。筆者認為,顏師古的這一說法恐為臆斷之詞,并無堅強證據(jù)佐證,也說明不了什么問題。

 

宋代,學界疑經(jīng)思潮大興,受此影響,《孔子家語》也成為反思討論的對象。王柏《家語考》是第一篇全面考察《家語》源流、真?zhèn)蔚奈恼隆Kf:“意王肅雜取《左傳》、《國語》、荀、孟、二戴之緒余,混亂精粗,割裂前后,織而成之?!薄八氖钠犊鬃蛹艺Z》乃王肅自取《左傳》、《國語》、《荀》、《孟》、二戴《記》,割裂前后,織而成之,托以孔安國之名,孔衍之序,亦王肅自偽也。”他相信曾經(jīng)有一部真的《家語》,不過該書的命運很慘:“《家語》之書,洙泗之嫡傳也,不幸經(jīng)五變矣:一變于秦,再變于漢,三變于大戴,四變于小戴,五變于王肅。洙泗之流風余韻,寂然不復存?!?o:p>

 

 

 

在宋代也有人對《家語》持肯定態(tài)度。如朱熹曾經(jīng)以《家語》與《中庸》進行比較,朱熹曰:“《孔子家語》只是王肅編古錄雜記,其書雖多疵,然非王肅所作?!庇衷唬骸啊犊鬃蛹艺Z》雖記得不純,卻是當時書?!敝熳雍髮W黃震亦認為:“孔子之言,散見于經(jīng),不獨《論語》也。他如《莊》《荀》諸書,以及諸子百家,亦多傳述。第記載不同,辭氣頓異,往往各有所記者之口吻,幾有毫厘千里之謬。至《家語》莫考纂述何人,相傳為孔子遺書。觀《相魯》、《儒行》及《論禮》等篇,揆諸圣經(jīng),若出一轍。乃各篇中似尚有可疑處,蓋傳聞異辭,述所傳聞又異辭,其間記載之不同,亦無足怪?;蛴芯挂墒菚鵀闈h人偽托,此又不然,然盡信為圣人之言,則亦泥古太甚矣。去圣已遠,何從質(zhì)證?”葉適也說:“《孔子家語》四十四篇,雖安國撰次,按《后序》,實孔氏諸弟子舊所集錄,與《論語》、《孝經(jīng)》并時,取其正實而切事者別為《論語》,其余則都集錄之,名曰《孔子家語》?!庇终f:“《孔子家語》漢初已流布人間,又經(jīng)安國撰定?!痹偃缡防K祖在《學齋占畢》中列出“成王冠頌”條予以考辨,認為《家語》用詞較古,認為《家語》非偽。

 

王肅注本《家語》在宋代流傳,大體有蜀大字本、監(jiān)本和建本三個系統(tǒng),然逮至蒙元,情況發(fā)生變化。宋本流傳漸稀,而王廣謀《新刊標題句解孔子家語》三卷自元代中期卻多次刊行。明初以降,宋本流傳極稀,甚至學者以為此本世間無存,轉(zhuǎn)將王廣謀本視為今本。但是,王廣謀本乃“刪削割裂”而成,明何孟春評論其“注庸陋荒昧,無所發(fā)明,何足與語于述作家?而其本使正文漏略,復不滿人意,可恨哉”!他指責“今本而不同于唐,未必非廣謀之妄庸,有所刪除而致然也”。他認為王廣謀本“同事異辭,滅源存末,亂于人手,不啻在漢而已”。這個看法,與當時大儒王鏊“今本為近世妄庸所刪削也”的評價基本一致。

 

何孟春,字子元,號燕泉,湖北郴州(今屬湖南)人。其人博究經(jīng)史,學識閎深。他雖不滿意于《句解》本,也未能獲見王肅注《家語》,只能在王廣謀基礎上補注《家語》。毛晉評價說:“即何氏所注,亦是暗中摸索,疵病甚多,未必賢于王陸二家也?!彼膸祓^臣則云:“其考訂補綴不為無功,而由未見肅注,故臆測亦所不免。……至近本所校補孟春闕誤凡數(shù)百條,皆引據(jù)精確,則孟春是注之舛漏抑可知矣。”不過何孟春對《家語》的看法,基本上算是持平之論。何氏認為《家語》一書,“《六經(jīng)》外,《孝經(jīng)》、《論語》后,幸存此書,奈之何使其汶汶而可也?此書肅謂其煩而不要,大儒者朱子亦曰雜而不純。然實自夫子本旨,固當時書也,而吾何可忽焉而莫之重耶?”他認為“《論語》出圣門高弟記錄,正實而切事者,……《論語》且有不可信者矣,吾又何得以此書之不可信者,而并疑其馀之可信者哉?學者就其所見,而求其論于至當之地,斯善學者之益也?!?o:p>

 

盡管在明代宋本《家語》十分罕見,但卻并未絕跡。明代中后期,出現(xiàn)了兩個版本的王肅注本《家語》,其一是黃魯曾的覆宋本,一個是毛晉汲古閣刻本。

 

黃魯曾,字得之,一字德之,號中南山人,明代藏書家。正德丙子(1516年)舉人。黃魯曾在其《孔子家語后序》中曰:“孔氏獨多述作,自《魯論》、《齊論》,言之又有《家語》,疑多鯉、伋所記,并門人先后雜附之者,要之咸孔子之意也?!藭m若言之廣且曲,道則載焉。”對于王肅注本《家語》,黃魯曾非常重視。他說:“今考之《藝文志》,有二十一卷,王肅所注。何乃至宋人梓傳者止十卷?已亡其太半。如由混簡錯祑,則又不可分析。比之王廣謀句解者,又止三卷。近何氏孟春所注,則卷雖盈于前本,而文多不齊。余頗惜王肅所注之少播于世,力求宋刻者而校仇之,僅得十之七八,雖宋刻亦有訛謬者也?!贝_實,黃魯曾本多有脫略,尤其是《曲禮公西赤問》一篇脫略尤甚,且《曲禮子夏問》錯簡嚴重。不過,黃魯曾本在民國時期被收入《四部叢刊》、《四部備要》,得以廣泛流通,影響較大。

 

毛晉汲古閣本《家語》,得之偶然,確屬幸事。他在《家語》跋語中說:“嗟乎!是書之亡久矣。一亡于勝國王氏,其病在割裂;一亡于包山陸氏,其病在倒顛?!龆∶铮瑓桥d賈人持一編至,乃北宋板王肅注本子。大書深刻,與今本迥異,惜二卷十六葉已前,皆已蠹蝕,因復向先圣,焚香叩首,愿窺全豹。幸己卯春,從錫山酒家,復覯一函,冠冕巋然,亦宋刻王氏注也。所逸者僅末二卷。余不覺合掌頓足,急倩能書者,一補其首,一補其尾,二冊儼然雙璧矣??v未必夫子舊堂壁中故物,已不失王肅本注矣。三百年割裂顛倒之紛紛,一旦而垂紳正笏于夫子廟堂之上矣?!币虼?,較之他版,汲古閣本堪稱“全帙”“完璧”,但是實際上,汲古閣本的錯訛之處依然甚夥。此本后收入《四庫全書》。

 

除此之外,在明代還有其他幾種《家語》本子,比如陸治本、吳嘉謨本、陳際泰本、路一麟本、鄒德溥本、周宗建本等,多非王肅注本系統(tǒng),且缺漏甚巨,其價值與影響皆不及黃本及毛本。

 

有清一代,在樸學的風氣之下,《家語》研究再次受到疑古思潮影響,《家語》偽書說得到鞏固。孫志祖、范家相、姚際恒、崔述、皮錫瑞、王聘珍、丁晏及四庫館臣等學者在提及《家語》時,往往徑直歸為“偽書”,也有一些學者如錢馥、沈欽韓、劉熙載等則持“王肅增加說”。范家相《家語證偽》、孫志祖《家語疏證》、陳士珂《孔子家語疏證》,是清代《家語》考證的三部最重要著作,前二者認定《家語》為偽,而陳士珂則與之相反。陳詩在《孔子家語疏證序》中轉(zhuǎn)引陳士珂的話:“夫事必兩證而是非明,小顏既未見安國舊本,即安知今本之非是乎?且予觀周末漢初諸子,其稱述孔子之言,類多彼此互見,損益成文,甚至有問答之詞,主名各別,如《南華》重言之比,而溢美溢惡,時時有之,然其書并行,至于今不廢,何獨于是編而疑之也?”

 

“偽書說”無疑是清人對《家語》認識的主流,這一觀點在近代得到了進一步強化。不過,隨著大量出土簡帛文獻的問世,人們對于古代典籍的成書與流傳規(guī)律作了細致研究,突破了“疑古辨?zhèn)巍彼汲敝窒?,使《家語》“偽書說”漸漸受到懷疑,進而走向“破產(chǎn)”。

 

1973年河北定州八角廊漢墓竹簡《儒家者言》出土后,李學勤先生在1987年發(fā)表《竹簡<家語>與漢魏孔氏家學》一文,率先對《家語》偽書說提出反駁,提出《儒家者言》篇,“是一部和《論語》很有關系的儒家的著作”,與《家語》關系密切,“可稱之竹簡本《家語》”,是今本《家語》原型的觀點。他還認為,《家語》的形成有一個很長的過程,陸續(xù)成書于孔安國、孔僖、孔季彥、孔猛等孔氏學者之手,有一很長的編纂、改動、增補過程,是漢魏孔氏家學的產(chǎn)物。從此開始了重新認識和評價《家語》的進程。

 

此后學者對此問題進行了更為深入的分析和探討。如胡平生、王承略、龐樸、廖名春、張固也等先生都曾撰文考證《家語》真?zhèn)?,指出《家語》本文及序文的價值。楊朝明先生更是致力于《家語》研究,除了《孔子家語通解》之外,更有多篇專論,對《家語》成書、流傳、可靠性、文獻價值等進行了深入研究。此外,寧鎮(zhèn)疆、劉巍、鄔可晶、宋立林皆有關于《家語》的專書,雖然觀點不同,但是對于深化《家語》研究,起到了推動作用。

 

 

 

《家語》不僅在中國產(chǎn)生影響,在日本也受到廣泛重視。太宰純云:“我日本博士家所傳王注全本,今行于海內(nèi)。”由此可見,在日本王肅注本并不似中國那樣曾經(jīng)一度稀缺。今所見較早的日本刻本有元和間(相當于明萬歷四十三年至天啟三年即1615-1623年)的活字本。該本為“上官國材宅本”,大概即太宰純所謂“日本博士家所傳”本。此本后來在寬永十五年(1638)年由風月宗智刊行,是為寬永本。清人葉德輝在《郋園讀書記》中云:“今年春日本僧水野梅曉還國重來長沙,出此本見贈。每半頁九行,行十八字,前序目后有‘上官國材宅刊’一行,末頁有‘寬永十五年戊寅仲秋吉日,二條通觀音町風月宗智刊’二行。審其版式行格,似北宋時私宅本,風月宗智又翻雕耳,注文與太宰純注本同。寬永戊寅,當中國前明崇禎十一年,逮今凡二百六十八年,猶是太宰注以前舊本,乃知太宰所云博士家本,非鑿空之談,且以見毛本雖出宋刻,難免臆改增刪,不如海外所傳,固是中原古本也,后得者珍之寶之?!蓖踔孛裣壬凇吨袊票緯嵋分袑捰辣究甲C如下:“北圖所藏《孔子家語》十卷,日本寬永十五年刻本,每半頁九行十八字。魏王肅注篇目后刻‘上官國材宅刊’六字。卷末題:‘寬永十五年(戊寅)仲秋吉日,二條通觀音町風月宗智刊行’二行。卷內(nèi)有‘靜安’‘王國維’等印記,又有靜安先生跋云:‘此本不知何本,然佳處時出諸本之上。昔桐城蕭敬孚得此本,乃謂宋刊大字本不足存,以歸貴池劉氏。余以此本校黃周賢本一卷,乃知敬老之言不誣。庚申冬十月朔夕,海寧王國維記?!?o:p>

 

此寬永本在有兩個版本。一為五冊本,內(nèi)附有日文助讀符號;一為二冊本,無日文符號。二本皆有卷末題記:‘寬永十五年戊寅仲秋吉日,二條通觀音町風月宗智刊行’?!钡珦?jù)筆者考察,前者錯漏、訛誤之處多,后者多已挖改或挖補,故可推斷,后者稍晚于前者。

 

此后,在日本,對《家語》的注釋,出現(xiàn)了多個重要版本。一為岡白駒(龍洲先生)《補注孔子家語》(寬保元年,1741年),一為太宰純(春臺先生)的《増注孔子家語》(寬保二年,1742年),一為冢田虎《冢注家語》(寬政四年,1792年)。其中,尤以太宰純的《増注孔子家語》流傳最廣。太宰純本亦曾傳入中夏。清末葉德輝《郋園讀書記》云:“昔從都門得太宰純增注本,前有元文元年《自序》。云據(jù)其國博士家所傳王注全本,取校毛本注文簡古,元文當中國乾隆初元,逮今百七十年,其云博士家必有依據(jù)?!?o:p>

 

太宰純、岡白駒、冢田虎對于《家語》皆不從中夏學者之偽書說。比如冢田虎在《序》中說:“《家語》者何?《論語》之耦也。二《語》皆實錄孔子之言行者,而七十子之所以升堂入室之門階也?!碧准円嗍菍ⅰ都艺Z》與《論語》相提并論,“仲尼門人錄仲尼言語行事及門人問對論議之語,命之曰《家語》,琴張、原思等取《家語》中純粹正實者而修其文,以為《論語》。是《論語》之與《家語》,猶《春秋》內(nèi)外傳也?!庇衷疲骸啊都艺Z》雖曰?駁,實七十子所記孔氏遺文也?!墩撜Z》雖曰雅訓,有得《家語》而后其義始明者焉。禮樂之壞崩也,得《家語》亦可以修補其十一矣?!都艺Z》寧可廢乎?……若《家語》,則門人各隨記其所聞而未經(jīng)修正者已,其實孔氏遺文無疑焉,尤不可廢也。純愚信仲尼,是以信《家語》如《論語》。”

 

太宰純(1680-1747年),名純,字德夫,號春臺,通稱彌右衛(wèi)門,江戶時代中期的儒學大家。太宰純自幼苦學勤修,17歲時師事儒家學者中野撝謙,習朱子學。正德三年(1713),在友人介紹下入荻生徂徠之門,由詩文轉(zhuǎn)學儒學(特別是古學)。服部南郭所作《太宰先生墓碑》述其為人曰:“先生既勵己行,以直方自居,從游之徒,莫不奉名教唯謹,文畏如大府,前后所見諸侯甚多,未嘗枉己而求焉。進退必以禮,安貧樂道,終不復仕,然其志則同儒者之學?!?6歲時,轉(zhuǎn)入學問研究與寫作,在江戶小石川開設私塾,召集門人講學,得到不少大名支持與資助。春臺博學多識,著述頗多,有《六經(jīng)略說》一卷、《辨道書》一卷、《圣學答問》二卷、《論語古訓》十卷、《易道撥亂》一卷、《周易反正》十二卷、《古文考經(jīng)略解》一卷、《增注孔子家語》十卷、《易占要略》一卷、《文論詩論》二卷、《老子特解》二卷、《經(jīng)濟錄》十卷等。

 

《増注孔子家語》十卷,五冊,版框高20.8厘米,寬14.9厘米,四周雙邊,每半葉九行,行十八字。小字雙行。上版心花口,單魚尾,耳題“孔子家語”,版心題卷次及頁碼,下版心大黑口。內(nèi)封面有“春臺先生増註”、“不許翻刻,千里必究”、“孔子家語”、“江都書肆嵩山房梓”牌記。卷首有《増注孔子家語序》,后署“元文元年柔兆執(zhí)徐仲冬己亥信陽太宰純序”,次為王肅“孔子家語序”,次為《王肅傳略》,次為“孔子家語篇目”,首“相魯”終“后序”,每篇題下有字數(shù)統(tǒng)計,卷末有《附錄汲古閣板孔子家語跋》、次《何孟春序》、次《太宰純序》。卷末有牌記“太宰彌右衛(wèi)門増註寬保二年壬戌春正月吉江都書肆嵩山房藏板”,次行題“須原屋小林新兵衛(wèi)梓”。

 

太宰純《増注》對于王肅注有所補足。據(jù)其自述云:“純之少也,亦好是書,讀之頗習,既而竊恨舊本多誤,文義難曉,乃求得海舶所貢王注全本,及元明諸儒數(shù)家本以挍之,又旁搜傳記諸子所載,與是書事同文異者,若后世注家所引是書及王注文以參考之,積以歲月,可以正誤通義者,不止十五。又有子雍所略不注而今之幼學所不能解,則取諸名家訓注在他書者以補之,命曰《增注》。舊本有音釋而甚略,予今效陸德明用唐音悉注其當注者,冀讀者無紕繆?!蓖ㄗx全書,可以發(fā)現(xiàn),太宰純之増注,確實大有益于理解《家語》,乃王肅之功臣也。

 

此后,日本的千葉玄之在《増注》基礎上作《標箋孔子家語》(寬政元年,1789年),西山元作《孔子家語標注》(抄本,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藏),對太宰純本予以補正,進一步擴充相關資料。經(jīng)太宰純的増注與??保秹堊ⅰ繁尽都艺Z》的文獻價值與版本價值極高,可謂善本。然迄今未有整理排印者。今茲就王肅注、太宰純増注《家語》予以校點,整理出版,以饗讀者。

 

古人云:校書如掃落葉。盡管努力認真為之,但限于學力,錯誤在所難免,敬請讀者及方家有以校正!

 

宋立林

 

2016年8月29日于山東曲阜

 

 

責任編輯:近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