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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朵生】清明祭祖掃墓:中華文明的遺傳密碼

欄目:快評熱議
發(fā)布時間:2014-04-13 22:4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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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朵生

作者簡介:慕朵生,男,獨立學者,曾創(chuàng)辦中國儒教網暨儒教復興論壇并任總編。


 

 

清明祭祖掃墓:中華文明的遺傳密碼

作者:慕朵生

來源:中國儒教網

時間:201444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在這深情緬懷逝者的時節(jié),了解些異域他國追思逝者的文化特征,有助于我們理解為何祭祖掃墓、慎終追遠這一清明傳統(tǒng),會成為中華文明的一大遺傳密碼。

 

說到追思逝者,自然離不開生死觀,亦即人的起源和歸宿這一宗教和文化的核心問題。西方人對此問題的解答有兩種:一種是耶教(俗稱基督教)宗教學的解答,即人是造物主上帝的子民,死后靈魂會進入天堂——包括罪孽深重的人,只要臨終懺悔改過,靈魂也可進入天堂;一種是科學進化論的解答,即人類是由猴子演變而來的,人的生命只不過是物種的延續(xù)和客觀的存在,死后將塵歸塵、土歸土。

 

兩種解答雖大相徑庭,但其共同點則是促使西方人普遍對死亡持一種較達觀的態(tài)度。因此,古羅馬哲學家西塞羅輕松地說:“越接近死亡,我越覺得我好像是經歷了一段很長的旅程,最后見到了陸地,我乘坐的船就要在我的故鄉(xiāng)的港口靠岸了。”古羅馬政治家奧?勒?留也幽默地說:“始終以愉悅的心情等待死亡降臨。死亡不過是生命元素的分解而已?!倍▏枷爰遗了箍杽t冷靜地宣稱:“我們的本性就在于運動,安全的安息就是死亡。”

 

因為對死亡持一種比較達觀的態(tài)度,所以西方人的臨終關懷、喪葬禮儀以及追思逝者,也都顯得比較輕松。在親人彌留之際,守護在身旁的多是醫(yī)生和牧師——醫(yī)生負責治療即科學的事情,牧師則負責彌撒即宗教上的事情。在親人葬禮上,氣氛雖然莊嚴肅穆,但生者不會過于悲慟,反而會將重點放在回憶逝者一生給親友們帶來的幫助和歡樂,有時還出現一些嬉笑打鬧的場景。去年12月份,在南非前總統(tǒng)曼德拉的追悼儀式上,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英國首相卡梅倫以及丹麥女首相施密特三人,就嘻嘻哈哈地玩起了自拍。至于追思逝者,西方人始終沒有形成一個統(tǒng)一的節(jié)日,但也會在周年等重要的時間節(jié)點,前往陵園掃墓,奉上鮮花,靜默片刻。

 

相比西方人,中國人追思逝者的禮儀更為肅穆和凝重。原因是,中國文化既沒有上帝創(chuàng)造人的宗教性傳統(tǒng),也沒有猴子演變成人的進化論傳統(tǒng),而是認為“先祖者,類之本也”,人的生命都是祖先延續(xù)下來、父母所賦予的。因此,“祖有功,宗有德”,作為子女必須養(yǎng)生送死孝敬父母,特別是要“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所以,中國人在親人彌留之際往往衣不解帶、徹夜守護,在親人葬禮上常常情不自禁、痛哭失聲,在親人去世之后復又制定各種禮制時加祭祀和緬懷,如百日卒哭、守孝三年等,并逐漸形成清明節(jié)、中元節(jié)(七月半)、寒衣節(jié)(十月一)等全國性追思逝者的節(jié)日。

 

或以為,中國人緬懷逝者的傳統(tǒng)因過于凝重而變得十分沉重,不如西方人的傳統(tǒng)輕松自然。然而,正如德國醫(yī)生和思想家、偉大的人道主義者、“非洲圣人”史懷哲所說,中國文化是一種“敬重生命”的文化——既包括敬重生者,也包括敬重死者。事實上,正是因為千百年來中國人始終以感恩和敬畏的態(tài)度祭祖掃墓、慎終追遠,才有效強化了逝者和生者的對話、聯系以及情感溝通,使祖先、自己以及子孫后代的生命之流,進而使整個民族的生命之流以及歷史文化傳統(tǒng),連綿不絕,永不間斷。就此而言,以清明節(jié)為代表的祭祖掃墓、慎終追遠的傳統(tǒng),實乃中華文明的一大遺傳密碼。

 

因此,中西文化在追思逝者方面的差異,不是一個價值上的優(yōu)劣問題,而是一個不同傳統(tǒng)的傳承問題,正如美國社會學家希爾斯所說:“所謂傳統(tǒng),就是世代相承的東西”。所以,西方人能堅守和傳承自己的傳統(tǒng),中國人同樣應堅守和傳承好自己的傳統(tǒng)。遺憾的是,百余年來,“西風東漸”,加之大家族解體以及家庭獨子化、人口流動化等因素,中國人祭祖掃墓、慎終追遠的傳統(tǒng)正在悄悄流逝,令人悵然。

 

“風雨梨花寒食過,幾家墳上子孫來?”清明時節(jié),盡量抽出時間與家人一起祭祖掃墓,既是陶冶生命優(yōu)美價值和存在意義的難得機會,也是中華文明遺傳密碼永不消失的重要途徑——即使不能親自前祭掃墓,但心香一瓣,遙祭祖先,雖不與祭,亦是祭也!

 

(以《慎終追遠,我們的遺傳密碼》為題,刊發(fā)于《人民日報》201444日,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