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段玉裁撰、彭慧點?!对娊?jīng)小學二種》出版
書名:《詩經(jīng)小學二種》
作者:[清] 段玉裁 撰、彭慧 點校
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
【作者簡介】
段玉裁(1735—1815),字若膺,號茂堂,江蘇金壇人。清代經(jīng)學家、小學家,師從戴震。曾任玉屏、巫山等地知縣。段玉裁在文字、音韻、訓詁方面成就極高,爲清“《說文》四大家”之首,代表作有《六書音均表》《汲古閣說文訂》《說文解字注》等書。在經(jīng)學、??睂W方面也有一定貢獻,著有《古文尚書撰異》《詩經(jīng)小學》《毛詩故訓傳定本》《周禮漢讀考》《儀禮漢讀考》《經(jīng)韻樓集》等書。
點校者
彭慧,1980年生,文學博士,鄭州大學文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訓詁學和詞匯學研究。
【內(nèi)容簡介】
段玉裁撰《詩經(jīng)小學》一書原三十卷,經(jīng)臧庸摘編其精華為四卷,收入拜經(jīng)堂叢書梓行于世,是為四卷本。原稿三十卷在段玉裁身后方由盧氏抱經(jīng)堂刊刻問世,是為三十卷本。四卷本并非簡單地刪節(jié)原書,增加按語,而是經(jīng)過了編訂,與三十卷本同一條目往往并非完全一致,故三十卷本與四卷本二者各有獨特價值,不能互相替代。本書即是對《詩經(jīng)小學》二種的整理點校。作者除了録文、標點與校勘外,還摘録了段玉裁后來寫成的《說文解字注》中的相關內(nèi)容,以補充或訂正本書舊說,可見段氏治學之演進。書后編有音序、筆畫兩種索引,方便讀者查找。
【目錄】
點校幫助/一
詩經(jīng)小學三十卷
卷一 國風 周南/三
關雎/三 葛覃/六 卷耳/八 樛木/一〇 螽斯/一一 桃夭/一三 兔罝/一四 芣苢/一六 漢廣/一六 汝墳/一八 麟之趾/二一
卷二 召南/二三
鵲巢/二三 采蘩/二四 草蟲/二四 采蘋/二五 甘棠/二八 行露/二九 羔羊/三〇 殷其靁/三〇 摽有梅/三一 小星/三二 江有汜/三二 野有死麕/三三 何彼襛矣/三四 騶虞/三五
卷三 邶/三七
柏舟/三七 緑衣/三九 燕燕/四〇 日月/四〇 終風/四一 擊鼓/四二 凱風/四三 雄雉/四四 匏有苦葉/四四 谷風/四八 式微/五二 旄丘/五二 簡兮/五三 泉水/五四 北門/五五 北風/五六 靜女/五七 新臺/五八 二子乘舟/六〇
卷四 鄘/六一
柏舟/六一 墻有茨/六二 君子偕老/六三 桑中/六七 鶉之奔奔/六七 定之方中/六八 蝃蝀/七〇 相鼠/七〇 載馳/七〇
卷五 衛(wèi)/七三
淇奧/七三 考槃/七七 碩人/七八 氓/八四 竹竿/八五 芄蘭/八七 河廣/八八 伯兮/八九 有狐/八九 木瓜/九〇
卷六 王/九一
黍離/九一 君子于役/九二 君子陽陽/九二 揚之水/九三 中谷有蓷/九四 免爰/九四 葛藟/九五 大車/九五 丘中有麻/九六
卷七 鄭/九七
緇衣/九七 大叔于田/九七 清人/九九 羔裘/一〇一 遵大路/一〇二 女曰雞鳴/一〇二 有女同車/一〇三 山有扶蘇/一〇三 蘀兮/一〇四 褰裳/一〇四 豐/一〇六 東門之壇/一〇六 風雨/一〇七 子衿/一〇八 揚之水/一〇九 出其東門/一一〇 野有蔓草/一一〇 溱洧/一一一
卷八 齊/一一三
雞鳴/一一三 還/一一四 東方未明/一一五 南山/一一六 甫田/一一六 盧令/一一七 敝笱/一一八 載驅/一一九 猗嗟/一二一
卷九 魏/一二三
葛屨/一二三 汾沮洳/一二五 園有桃/一二五 陟岵/一二五 伐檀/一二六 碩鼠/一二八
卷十 唐/一二九
蟋蟀/一二九 山有櫙/一二九 揚之水/一三一 椒聊/一三二 綢繆/一三三 有杕之杜/一三三 杕杜/一三四 采苓/一三四
卷十一 秦/一三七
車鄰/一三七 駟驖/一三八 小戎/一三九 蒹葭/一四一 終南/一四二 黃鳥/一四三 晨風/一四三 無衣/一四四 渭陽/一四五 權輿/一四五
卷十二 陳/一四七
宛丘/一四七 東門之枌/一四八 衡門/一四八 墓門/一四九 防有鵲巢/一五〇 月出/一五一 株林/一五三 澤陂/一五三
卷十三 檜/一五五
羔裘/一五五 素冠/一五五 隰有萇楚/一五六 匪風/一五七
卷十四 曹/一五九
蜉蝣/一五九 候人/一六〇 鳲鳩/一六二 下泉/一六三
卷十五 豳/一六五
七月/一六五 鴟鴞/一七三 東山/一七五 狼跋/一七九
卷十六 小雅 鹿鳴之什/一八一
鹿鳴/一八一 四牡/一八三 皇皇者華/一八四 常棣/一八六 伐木/一九〇 天保/一九一 采薇/一九三 杕杜/一九四 魚麗/一九四
卷十七 南有嘉魚之什/一九七
南有嘉魚/一九七 南山有臺/一九八 蓼蕭/一九九 湛露/二〇〇 彤弓/二〇〇 菁菁者莪/二〇一 六月/二〇一 采芑/二〇五 車攻/二〇八 吉日/二一二
卷十八 鴻鴈之什/二一五
庭燎/二一五 沔水/二一六 鶴鳴/二一六 祈父/二一七 白駒/二一八 黃鳥/二一九 我行其野/二二〇 斯干/二二〇 無羊/二二三
卷十九 節(jié)南山之什/二二五
節(jié)南山/二二五 正月/二二八 十月之交/二三一 雨無正/二三六 小旻/二三八 小宛/二四〇 小弁/二四一 巧言/二四四 何人斯/二四六 巷伯/二四七
卷二十 谷風之什/二五一
蓼莪/二五一 大東/二五二 四月/二五五 北山/二五七 無將大車/二五八 小明/二六〇 鼓鐘/二六一 楚茨/二六二 信南山/二六七
卷二十一 甫田之什/二七一
甫田/二七一 大田/二七三 裳裳者華/二七七 桑扈/二七八 頍弁/二七八 車舝/二七九 青蠅/二八一 賓之初筵/二八二
卷二十二 魚藻之什/二八五
魚藻/二八五 采菽/二八六 角弓/二八八 菀柳/二九一 都人士/二九一 采緑/二九二 隰桑/二九三 白華/二九三 瓠葉/二九四 漸漸之石/二九五 何草不黃/二九六
卷二十三 大雅 文王之什/二九七
文王/二九七 大明/二九九 緜/三〇二 棫樸/三〇八 旱麓/三〇九 思齊/三一〇 皇矣/三一一 靈臺/三一七 下武/三二〇 文王有聲/三二一
卷二十四 生民之什/三二五
生民/三二五 行葦/三三二 既醉/三三四 鳬鷖/三三五 假樂/三三六 公劉/三三八 泂酌/三四一 卷阿/三四二 民勞/三四四 板/三四五
卷二十五 蕩之什/三五一
蕩/三五一 抑/三五三 桑柔/三五七 云漢/三六一 崧高/三六五 烝民/三六九 韓奕/三七〇 江漢/三七七 常武/三七八 瞻卬/三七八 召旻/三八〇
卷二十六 周頌 清廟之什/三八三
清廟/三八三 維天之命/三八四 維清/三八五 烈文/三八六 天作/三八六 昊天有成命/三八八 我將/三八九 時邁/三九〇 執(zhí)競/三九〇 思文/三九一
卷二十七 臣工之什/三九三
臣工/三九三 噫嘻/三九三 振鷺/三九四 有瞽/三九四 潛/三九五 雝/三九六 載見/三九六
卷二十八 閔予小子之什/三九九
閔予小子/三九九 敬之/四〇〇 小毖/四〇〇 載芟/四〇一 良耜/四〇三 絲衣/四〇四 酌/四〇六 桓/四〇六 賚/四〇六 般/四〇七
卷二十九 魯頌/四〇九
駉/四〇九 有駜/四一四 泮水/四一五 閟宮/四一八
卷三十 商頌/四二五
那/四二五 烈祖/四二六 玄鳥/四二八 長發(fā)/四三〇 殷武/四三五
詩經(jīng)小學録四卷
刻詩經(jīng)小學録序/四三九
卷一 國風/四四一
卷二 小雅/四七九
卷三 大雅/五一一
卷四 頌/五三九
音序索引/1
筆畫索引/21
【點校說明】
段玉裁,字若膺,號懋堂,早年嘗字喬林,又字淳甫,晚年號長塘湖居士、硯北居士、僑吳老人,江蘇金壇人。清雍正十三年(一七三五)生,嘉慶二十年(一八一五)去世,是清代乾嘉樸學的代表人物,在中國傳統(tǒng)小學的各方面研究中均做出了杰出貢獻。
段玉裁一生克己勤勉、著述宏富,據(jù)劉盼遂《段玉裁先生年譜》、羅繼祖《段懋堂先生年譜》及王華寶《段玉裁年譜長編》等記載,其畢生著述多達三十余種,其中尤爲突出者有《六書音均表》《說文解字注》《詩經(jīng)小學》《毛詩故訓傳定本小箋》《古文尚書撰異》《周禮漢讀考》《儀禮漢讀考》《汲古閣說文訂》《春秋左氏古經(jīng)》《經(jīng)韻樓集》。
《詩經(jīng)小學》是段玉裁約四十二歲時所作,段氏《書富順縣縣志后》云:“丙申(乾隆四十一年,一七七六)二月,金酋平,民氣和樂,挽輸不勞,風雨既時,原隰高下倍登,盜寢訟簡?!枘四芤云溆嚅e成《詩經(jīng)小學》《六書音均表》各若干卷?!逼渲校读鶗艟怼肥窃诖饲八对娊?jīng)韻譜》《群經(jīng)韻譜》的基礎上增訂而成的,因而這一年段玉裁的主要業(yè)績便是開始并完成了《詩經(jīng)小學》的撰著。而且,根據(jù)書中所載,成書之后的許多年里,如乾隆四十三年、四十五年、四十八年、五十年、五十七年,段氏又陸續(xù)進行了多次修改和增訂。
段氏生于樸學大興的時代背景下,繼承清初“復古”與“實證”的學術風氣,發(fā)揚戴震“訓詁音聲,相爲表里”的治學理念,秉持“治經(jīng)莫重于得義,得義莫切于得音”的思想宗旨,由音韻入手以治訓詁,對《詩經(jīng)》文字進行了深入細致的解讀分析。
《詩經(jīng)小學》是《詩經(jīng)》學史上首次從文字、音韻、訓詁角度對《詩經(jīng)》文本進行系統(tǒng)研究的奠基之作,洪湛侯稱其“或考古體,或訂誤字,或明通假,或述聲訓,皆有創(chuàng)獲”。該書不僅是“《詩經(jīng)》清學”中的集大成之作,也對晚清的《詩》學研究産生了重大影響,晚清學者李慈銘稱其“簡核精深,治《詩》者不可不讀”。與此同時,段玉裁“以字考經(jīng),以經(jīng)考字”,《詩經(jīng)小學》既是段氏語言文字學思想的發(fā)端,也爲其晚年《說文解字注》的誕生奠定了堅實基礎。因此,虞萬里曾明言:“要研究《說文注》、要研究段玉裁的思想及其發(fā)展,《小學》有其不容忽視的地位。”
《詩經(jīng)小學》全本共三十卷,其中十五《國風》每國各一卷,共十五卷;《小雅》每什爲一卷,共七卷;《大雅》每什爲一卷,共三卷;《周頌》每什爲一卷,共三卷;《魯頌》一卷;《商頌》一卷。在行文上,段氏首列卷名,次列詩名,最后標明所釋字詞。如卷一首列“國風 周南”,次列“《關雎》五章,章四句”,最后標明所釋首條詞目“關關”。在內(nèi)容上,段氏的成就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廣羅諸家經(jīng)籍,相互比勘,是正《詩經(jīng)》經(jīng)文及注文的訛誤。如卷一《周南?葛覃》“歸寧父母”下指出:“‘歸寧父母’謂文王之父母也。既歸曰舅姑,未歸言父母,《禮記》‘親迎,女在涂,而壻之父母死’是也?!衔摹愿嫜詺w’,毛傳‘婦人謂嫁曰歸’,此‘歸’字即‘言告言歸’之‘歸’也?!改冈?,則有時歸寧耳’,此九字蓋后人所加,非《毛傳》本文。說詩者以全篇爲已嫁之詞,又惑于篇末‘父母’之稱、‘歸寧’之義,乃謂序所云‘后妃在父母家’之句不可通矣?!?o:p>
二、利用《說文》考釋經(jīng)義,從字詞形音義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入手,疏通古字古義,闡明《詩經(jīng)》詁訓。如:卷三《邶風?靜女》“愛而不見”下云:“《說文》:‘僾,仿佛也,《詩》曰“僾而不見”?! 都懒x》曰‘僾然必有見乎其位’,《正義》引《詩》‘僾而不見’。 《爾雅》:‘薆,隱也?!斗窖浴贰?、翳,薆也’,郭注云:‘謂隱蔽也?!对姟吩弧八B而不見”?!∮癫冒矗骸峨x騷》曰‘衆(zhòng)薆然而蔽之’,《詩》之‘薆而’猶‘薆然’也?!∮帧墩f文》:‘圖片,蔽不見也?!?o:p>
三、比照《毛詩》與三家《詩》,并利用史籍引文與石經(jīng)漢碑等各類資料,羅列《詩經(jīng)》異文,以推斷經(jīng)文本真或字詞所指。如卷五《衛(wèi)風?竹竿》“遠兄弟父母”下云:“唐石經(jīng)‘遠兄弟父母’。 宋本《集傳》‘遠兄弟父母’?!∶鲊颖O(jiān)注疏本‘遠兄弟父母’?!∶黢R應龍、孫開??獭睹娻嵐{》作‘遠兄弟父母’,母葉姥罪反?! 稓J定詩經(jīng)傳說匯纂》從舊本作‘遠兄弟父母’。玉裁按:《竹竿》二章,朱子《集傳》本作‘遠兄弟父母’……今俗本誤同《蝃蝀》一章作‘遠父母兄弟’,而‘葉滿彼反’之注仍存于‘弟’字下。玉裁每疑‘右’爲弟一部字,‘弟’爲弟十五部字,二部古少合用。乾隆三十七年七月初四日,至西安府學觀石經(jīng)碑作‘遠兄弟父母’,而后其疑霍然?!?o:p>
四、立足《詩經(jīng)》文字,引申觸類,對所涉群籍和前人舊注中的舛誤之處加以考釋校訂。如卷七《鄭風?褰裳》“溱”下指出:“秦聲在今真臻韻,曾聲在今蒸登韻?!跺缴选芬徽隆凇c‘人’韻,二章‘洧’與‘士’韻。出鄭國之水本作‘溱’,《外傳》《孟子》皆作‘溱洧’,《說文》及《水經(jīng)》作‘潧’,誤也。 《史記?南越尉佗列傳》‘湟溪’,索隱曰:‘鄒氏、劉氏本“湟”并作“涅”?!稘h書》作“湟溪”,音皇。又《衛(wèi)青傳》云“出桂陽,下湟水”,而姚察云《史記》作“匯”,今本有“湟”“涅”及“匯”不同,蓋由隨見輒改故也?!∮癫冒矗骸疀妒酚洝贰稘h書》作‘湟水’?!畢R’者‘洭’之譌,‘涅’者‘湟’之譌,‘淮’者‘匯’之譌,‘洭’又或譌爲‘?’。”
目前存世的《詩經(jīng)小學》有兩種,一是嘉慶四年(一七九九)臧庸“刪煩纂要”后的四卷本,一是道光五年(一八二五)抱經(jīng)堂三十卷本。臧庸曾師從盧文弨,因而得從段玉裁討論學術,其《刻詩經(jīng)小學録序》云:“《詩經(jīng)小學》全書數(shù)十篇亦段君所授讀,鏞堂善之,爲刪煩纂要,《國風》、小大《雅》、《頌》各録成一卷,以自省覽。后段君來,見之,喜曰‘精華盡在此矣!當即以此付梓?!瘯r乾隆辛亥孟秋也。竊以讀此而‘六書’假借之誼乃明,庶免穿鑿傅會之談。段君所著《尚書撰異》《詩經(jīng)小學》《儀禮漢讀考》皆不自付梓,有代爲開雕者,又不果。而此編出鏞堂手録,卷帙無多,復念十年知己之德,遂典裘以畀剞劂氏。”觀其大略,臧氏“刪煩纂要”的主要原則是:保留段氏據(jù)古音而釋《詩》的見解和判斷,彰顯段氏的治《詩》思想,剔除異文、異訓等材料,合并相關詞目,使其整齊劃一。對于臧氏刪録之例,虞萬里曾以“簡、并、補、刪、改、按”六字加以概括。嘉慶四年,臧氏在廣東南??h將節(jié)録后的《詩經(jīng)小學》四卷本??谈惰?,隨后收入《拜經(jīng)堂叢書》。道光六年(一八二六),阮元囑嚴杰在廣東學海堂刊刻《皇清經(jīng)解》,四卷本《詩經(jīng)小學》亦被收録。二○○二年,上海古籍出版社《續(xù)修四庫全書》亦收入該本。由于四卷本的刊行時間較早、所入?yún)矔挠绊戄^廣,一直以來學界通行的便是四卷本《詩經(jīng)小學》。
三十卷本流傳不廣,甚至一度被認爲失傳,劉盼遂著《段玉裁先生年譜》時亦未睹全本,遂稱“臧刻本即今《皇清經(jīng)解》四卷本,其全書爲三十卷……今不可復見矣”。道光五年(一八二五),三十卷本方由抱經(jīng)堂刊刻行世,并收入段氏后人編印的《經(jīng)韻樓叢書》中。一九七七年,臺灣大化書局出版的《段玉裁遺書》收入該本,然而直至二○一五年《段玉裁全書》由江蘇人民出版社出版,三十卷本才引起學界的廣泛關注。二○一九年,師顧堂《詩經(jīng)小學二種》由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又加深了學界對兩種不同卷本的認識與對比。大體而言,兩本相互媲美、相輔相成,四卷本堪稱三十卷本的精華,而三十卷本則更爲真實完整地體現(xiàn)了段氏治《詩》的思想方法和內(nèi)容成就。
此外,《小學》雖然堪稱段氏治《詩》思想和治《詩》成就的集中體現(xiàn),但終究衹是段氏前半生的治學所得,在晚年撰著《說文解字注》時,部分結論又有所改變,或對言之不詳?shù)募右匝a充,或對已下案斷的加以修正。這些改動不僅體現(xiàn)了段氏學術觀點的前后變化,也爲后世解讀《詩經(jīng)》經(jīng)義提供了重要參考。然而,由于后人在考察段氏的相關見解時往往只關注《詩經(jīng)小學》,而未及重視《說文解字注》中業(yè)已變化的觀點,致使個別字詞的解釋聚訟紛紜、難以定論。例如,《衛(wèi)風?碩人》“螓首蛾眉”,段氏在《詩經(jīng)小學》中以許慎《說文》“圖片”字注引“《詩》所謂‘圖片首’”爲據(jù),認爲“‘圖片首’即‘螓首’之異文。《毛傳》但云‘顙廣而方’,不言‘螓’爲何物,《鄭箋》乃云‘螓,蜻蜻也’,知毛作‘圖片’,鄭作‘螓’”,進而指出:“顔師古注《漢書》始有‘形若蠶蛾’之說,夫蠶蛾之眉與首異物,類乎鳥之有毛角者,不得謂之眉也。且人眉似蠶角,其丑甚矣,安得云美哉!此千年之誤也!……‘娥’作‘蛾’,字之假借?!眰髦笫溃瑢W者們便多以此爲據(jù),對“蛾眉”一詞的意義及“蛾”字的用法展開討論,然而事實上在《說文解字注》“圖片”字下,段玉裁已然修正前說,明確指出:“‘圖片首’當作‘螓首’,見《衞風?碩人》?!矗骸斗窖浴罚骸s小者謂之麥蚻,有文者謂之蜻蜻。’孫炎注《爾雅》引《方言》‘有文者謂之螓’,然則‘螓’‘蜻’一字也。引古罕言‘所謂’者,假令《詩》作‘圖片首’,則徑偁詩句,不言‘所謂’。”而且,在《說文解字注》“蛾”或“娥”字下,段氏均只字未提“蛾眉”之“蛾”借用爲“娥”。由此可見,只有將兩書加以比較貫通,我們才能準確了解段氏釋字解經(jīng)的觀點,把握其在《詩經(jīng)》訓詁中的成就貢獻。
此次點校和注釋,以盧氏抱經(jīng)堂刻三十卷本和臧氏《拜經(jīng)樓叢書》四卷本爲底本,分別加以標點、審定。此外,還將三十卷本《詩經(jīng)小學》與《說文解字注》相關條目進行了比對,摘録后來有所增補或修正的內(nèi)容,以期完整呈現(xiàn)段氏《詩經(jīng)》訓詁的成就貢獻,爲多學科視野下的《詩經(jīng)小學》研究提供一個比較可信的底本。當然,《詩》三百吟詠千年,段氏之學又何其淵博!點校者才疏識淺、學養(yǎng)不足,惟有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絲不茍,盡心力而爲之,歷時數(shù)年而成。其間舛誤不當之處,懇請方家學者批評指正!
責任編輯: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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