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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飛龍作者簡介:田飛龍,男,西元一九八三年生,江蘇漣水人,北京大學法學博士?,F(xiàn)任中央民族大學法學院副院長、副教授、全國港澳研究會理事。著有《中國憲制轉型的政治憲法原理》《現(xiàn)代中國的法治之路》(合著)《香港政改觀察》《抗命歧途:香港修例與兩制激變》,譯有《聯(lián)邦制導論》《人的權利》《理性時代》(合譯)《分裂的法院》《憲法為何重要》《盧梭立憲學文選》(編譯)等法政作品。 |
文化臺獨是一種文化自殘
作者:田飛龍
來源:作者授權儒家網發(fā)表
時間: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七月十四日甲午
耶穌2017年9月4日
近期民進黨政府推動的課綱改革大幅度削減文言文,這不是什么國文現(xiàn)代化運動,也比附不上大陸曾經的新文化運動,而是一種本質上的文化臺獨行為,是嚴格的“去中國化”政策導向。
臺灣曾經以中國傳統(tǒng)文化薪火相傳及中西會通而自豪,也一度成為海內外華人矚目的文化燈塔,馬英九2012年勝選演講中還在大談特談臺灣文化的多元優(yōu)越性,但受到本土民粹主義和臺獨運動的強勢干擾和破壞,這一長期努力形成的臺灣文化形象正在被毀棄,形同文化自殘。
相反,大陸盡管歷經文革,但改革開放以來的文化和解與文化復興不斷加速進行,對傳統(tǒng)文化的“溫情與敬意”逐步培育及擴展。中國文化在海峽兩岸的命運沉浮,讓人唏噓不已。
以民主多數(shù)強行干預文化傳統(tǒng)與文化政策,是一種文化暴政,并不因其來自所謂的“多數(shù)”而豁免其文化罪性,自動生成正當性。這其實將逐步而根本性地削弱臺灣的文化根基、吸引力與創(chuàng)造力,最終可能導致臺灣文化經由臺獨式的“本土化”而荒漠化,喪失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深厚滋養(yǎng),而畸形寄生于臺灣偏狹的本土文化和西方民主文化的奇特糅合之上。臺灣新儒家李明輝曾深以為痛而發(fā)出臺灣文化危機的慨嘆,以一首《鄉(xiāng)愁》名震兩岸的著名詩人余光中也挺身而出維護文言文。
事實上,白話文運動是20世紀中國革命激進主義的文化現(xiàn)象,其正當性正在遭受質疑和修正。臺灣為了臺獨苦心孤詣,甚至引述新文化運動大師胡適的片言只語作為張目,卻不知胡適一代人面臨國破家亡之時代慘痛而將責任歸咎于文化,既出于愛國熱忱,也有著文化短視。
偏偏,民進黨摘取的就只是胡適的文化短視。連革“文言文”的命都要別別扭扭地從中國20世紀的白話文革命運動中尋求理據(jù),可見臺灣要塑造一種與大陸無關的“清清白白”的臺灣文化,只能是一種“無法完成的不可能任務”。
就像民進黨的“用愛發(fā)電”邏輯一樣,一系列的“去中國化”政策也藉著“民主”的名義大張旗鼓,毫無節(jié)制,也毫無文化羞恥。盡管臺灣有著民主憲制的制度外殼,但由于國民黨的政治衰落及無能,以及民進黨的一黨獨大,其起于南部基層和草根的民粹主義之惡開始通過制度程序不斷發(fā)作和放大。
這里觸及一個深層次的政治哲學問題:多數(shù)主義的民主就可以正當?shù)貨Q定一切嗎?如果是這樣,大陸的文革式的“大民主”就沒有任何問題。實際上,通過對法國大革命及后來20世紀的多場激進主義革命的理性反思,人類已經基本同意:民主不能破壞共同體的生活倫理與個體的基本權利。這也曾經是潘恩與柏克的核心辯題:一代人如何自我立法?如何約束下一代?潘恩認為每一代人都能自由立法,自主命運,于是陷入“不斷革命”的怪圈。
柏克則認為每一代人都不是完全獨立自主的,而是生活于“過去的人、現(xiàn)在的人和未來的人”組成的歷史秩序之中,有高于并支配著每一代立法權的“憲法”(constitution)存在。潘恩的理論是激進民主主義的革命理論,可以解釋革命的正當性,但無法論證憲法的正當性及其代際約束力。柏克的保守主義理論則成功解釋了憲法的代際約束力、可持續(xù)發(fā)展倫理及人類文明共同體的秩序原理,起到了節(jié)制革命、促成改良的歷史功效與觀念清理。在激情褪去時,回望潘恩與柏克,柏克的保守理性及其光輝形象得到后世長久景仰與回溯。
民進黨2016年執(zhí)政后,以“轉型正義”永久封殺國民黨,造成一黨長期執(zhí)政的政治條件,同時以“文化臺獨”配置臺獨政治社會基礎與意識形態(tài)體系,以“離岸自主”及“新南向”替代“九二共識”及“兩岸和平發(fā)展”。然而,世界歷史跟“臺獨夢”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封殺國民黨使臺灣民主政治喪失基本活力與制衡理性,淪為“多數(shù)人暴政”;文化臺獨使臺灣人整體文化素養(yǎng)下降,文化認同與創(chuàng)造力趨于虛浮,嚴重自殘;離岸取向與新南向撞車“一帶一路”,了無生機。
未來兩岸關系似乎已被民進黨帶入“死胡同”:國民黨為求政治生存更加本土化,成為“臺灣國民黨”;民進黨綁死臺獨及受制于青年世代壓力,政策無從調整;九二共識被“軟埋”,導致和平統(tǒng)一前景黯淡。這些背離九二共識與兩岸和平發(fā)展的政治沖動乃至于文化自殘行為,是在實質性破壞兩岸政治互信與和平的基礎,而促成大陸之《反分裂國家法》的適用條件之成就。“非和平方式”解決臺灣問題已經不是討論禁區(qū)或遠期方案。
民進黨對臺獨有著無法排解的執(zhí)念甚至變態(tài)的“好奇”,而好奇害死貓。在這份政治執(zhí)念與好奇中,臺灣的政治前途、文化利益與蒼生幸福都成了犧牲品。這也表明,政治不是萬能的,民粹之愛也發(fā)不了電,臺灣民主質地上的脆弱與文化根基上的虛浮在“臺獨”的不斷翻動下盡行暴露。那么,應該怎么樣結束這一種斷崖式的命運波瀾呢?這是中華民族在第二個“一百年”(2049)之前的重大挑戰(zhàn)與考驗之一。
如同中印洞朗對峙逼迫中國進行對印的長期“戰(zhàn)略調整”一樣,民進黨的離岸政治與“文化臺獨”也必將促使中國進行對臺的“戰(zhàn)略調整”。是的,需要關鍵的政治決斷,在文化臺獨之文化自殘未完全完成之前。
(原載多維新聞網2017年9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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