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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進北大這事(陳明)

欄目:北京大學立孔子像
發(fā)布時間:2010-03-14 08:00:00
標簽:
陳明

作者簡介:陳明,男,西元一九六二年生,湖南長沙人,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博士。曾任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儒教研究室副研究員,首都師范大學哲學系教授、儒教文化研究中心主任,現(xiàn)任湘潭大學碧泉書院教授。一九九四年創(chuàng)辦《原道》輯刊任主編至二〇二二年。著有《儒學的歷史文化功能》《儒者之維》《文化儒學》《浮生論學——李澤厚陳明對談錄》《儒教與公民社會》《儒家文明論稿》《易庸學通義》《江山遼闊立多時》,主編有“原道文叢”若干種。


 

 

 


不管承認與否北京大學都可以說是一個具有某種象征性的符號,京師大學堂、五四運動、文革、學潮以及方興未艾的政治家演講無不說明或強化著這一點。在這個時候討論一下孔子與北大的關(guān)系也許是適合的。

我對北大這個符號的注意是在1998年北大百年慶典的時候。當時劉軍寧主編了一本《北大傳統(tǒng)與自由主義》,李慎之寫序――有人稱之為“自由主義的破題之作”。大概是說北大的傳統(tǒng)是自由主義的傳統(tǒng)。顯然,在他們筆下這個符號象征著自由主義。毫無疑問,這是可以找到許多事實依據(jù)的。但是,一代一代北大人提倡民主、科學的目的是什么?是尋求富強,是救國救民――科學救國、教育救國、個性救國等各種主張于焉而生。那么,是不是也可以把愛國主義當作這個符號的象征意義?事實上我當時就覺得主流話語把以天下為己任的愛國精神或愛國傳統(tǒng)說成北大精神或北大傳統(tǒng)不僅同樣成立,并且更有解釋力。因為任何主義作為方案都是歷史的、具體的,不免隨著世事變遷而需要做出損益調(diào)整,能夠為這種損益調(diào)整作依據(jù)的只能是人的“未被規(guī)定的需要”。愛國主義正是與此對應的這樣一種精神、情感或意向。社會主義同樣與北大源遠流長,那是因為存在“只有社會主義才能救中國”認知,而隨著改革開放的推進,實現(xiàn)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又成為上上下下的新共識。自由主義同樣如此――陳獨秀、胡適諸先生不是就有憲政愛國主義之說么?

自由主義、社會主義、愛國主義孔子與這一切關(guān)系如何?

那個把北大精神定義為自由主義的李慎之先生斷定“中國傳統(tǒng)文化就是封建專制主義”。如果這樣,那么孔子與北大是格格不入的。但劉軍寧對傳統(tǒng)、孔子的理解則相當正面,認為“儒教與自由主義之間一直存在著某種互動關(guān)系,并在實踐層次上呈現(xiàn)出相互結(jié)合的趨向”。社會主義,在主流話語中,中國共產(chǎn)黨已經(jīng)不止是工人階級先鋒隊,更成為中華民族的先鋒隊;在由革命黨到執(zhí)政黨的角色轉(zhuǎn)換中,合法性基礎已經(jīng)由歷史唯物主義的知識論論證轉(zhuǎn)換為對小康社會、和諧社會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價值承諾。這樣的轉(zhuǎn)換無疑是值得肯定的,但要想收到預期的效果,成為社會共識的凝聚點卻似乎還缺少配套措施。怎么解決“上面有想法,下面沒辦法”的尷尬?到未名湖找個地方給孔子立像吧。這應該比在人大辦國學院、在山東建“標志城”要投資少許多許多,收效好千倍萬倍。

愛國是具體的,愛祖國的山川風物、歷史文化。創(chuàng)辦于國勢衰頹新舊交替之時的京師大學堂不免帶著先天的焦慮,而表現(xiàn)為對西學的崇隆和對傳統(tǒng)的輕忽。王國維“可愛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愛”的矛盾沖突實際是時代癥候的折射。事實上,可愛者與可信者自有其學科歸屬和價值領(lǐng)域,不能也不必強求同一。在意識形態(tài)話語棄舊圖新、文明沖突論甚囂塵上的今天,孔子作為一個符號,自有其不可替代和磨滅的意義。

從根本上講符號的意義是賦予的,它更多的是表達一種期望。這就不免導致文化話語權(quán)的爭奪。各方顯示的能量可以顯現(xiàn)文化權(quán)力的真實結(jié)構(gòu)——孔子進北大這事的意義也許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