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陶宛毛片,在线欧美精品XXX,aaa成人电影视频,碰碰AV网

【丁耘】新中國的奠基石,有一塊來自新文化運動

欄目:反思五四新文化運動
發(fā)布時間:2015-05-18 10:12:00
標簽:
丁耘

作者簡介:丁耘,男,西歷一九六九年生于上海。一九八七年入復旦大學哲學系學習。一九九七年獲哲學博士學位。一九九七年起任教于復旦大學哲學系。著有《儒家與啟蒙:哲學會通視野下的當前中國思想》(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1年版)?,《中道之國:政治·哲學論集》(福建教育出版社2015年出版),《道體學引論》(華東師范大出版社2019年版)。

  

 

 

新中國的奠基石,有一塊來自新文化運動

作者:丁耘

記者:羅昕

來源:澎湃新聞

時間:孔子二五六六年歲次乙未年四月初一日甲午

           耶穌2015年5月18日

 

 

 

【編者按】在新文化運動發(fā)軔百年之際,有關(guān)其百年反思接踵而來。5月16日,復旦大學哲學學院教授丁耘接受澎湃新聞專訪,闡述了他眼中的新文化運動及其遺產(chǎn)。他表示新文化運動的遺產(chǎn)里確實有不少需要檢討的東西,但不應(yīng)像一些“儒生”那樣徹底否定。“新文化運動當年對傳統(tǒng)的否定有多徹底,今天的‘儒生’對新文化運動的否定就有多徹底。這樣的‘儒生’其實是新文化運動的‘鏡像’甚至孽種。它比新文化運動的正統(tǒng)傳人更象新文化運動。因為它憎恨父親對祖父的憎恨,所以一樣是憎父者,更像父親,而非祖父。”


  


復旦大學哲學學院教授丁耘

 

澎湃新聞:我們總說:“新文化運動是中國的啟蒙運動?!?nbsp;你是否認同?

 

丁耘:這種概括雖然比較通行,也有利于去分析新文化運動的某些重要特征,但畢竟并不全面。

 

這種描述大概可以追溯到美國的舒衡哲,在中國更加出名是因為李澤厚先生,而李先生已經(jīng)指出除了“啟蒙”之外,新文化運動也包含了“救亡”的主題。張灝更是為新文化運動羅列了一系列的“兩歧性”。實際上新文化運動有比較復雜的面相。

 

除了“啟蒙”之外,當時也有部分“文藝復興”的訴求。當然復興指向的,是被儒家壓抑的、中國思想文化中的其他小傳統(tǒng),例如墨、法、名家等等。同時,新文化運動本身也有一個支流,可歸為中國現(xiàn)代保守主義。保守主義本身也是復雜的,其中重要的一支,就是后來新儒家的濫觴,雖然新儒家后來的發(fā)展,也蘊含了同自由主義乃至社會主義結(jié)合的可能,但主要不是復興被儒家壓抑的其它思想傳統(tǒng),而是復興儒家。但對待儒家的方式與康有為之前大不相同,是以斷裂為前提的,是“復興”式的,而非“延續(xù)”式的,是棄經(jīng)學而用哲學的。哲學以及整體現(xiàn)代學科權(quán)威地位的建立,和新文化運動及其代表人物有很強的關(guān)系。

 

新文化運動的啟蒙面相在《新青年》五卷五號之后也被革命的面相所取代。當然“革命”與“啟蒙”的關(guān)系比“救亡”與“啟蒙”的關(guān)系更為復雜。雖然有如此之多的復雜情況,一個經(jīng)過重新解釋和擴充的啟蒙概念,還是可以為概括與研究新文化運動提供很多便利的。在這個意義上,“革命”、甚至“保守”的面相,都可以同啟蒙兼容。

  


1918年5月15日4卷5號《新青年》上的《狂人日記》,現(xiàn)藏于北京魯迅博物館

 

澎湃新聞:那你個人如何定義“啟蒙”?

 

丁耘:對啟蒙運動,中西方有許多定義。這些定義有可通之處,也有不少差異。我愿意舉出啟蒙運動“越權(quán)威而任理性”這個特征,這大概具有最強的解釋力。

 

其中“越權(quán)威”這個特征更普遍一些。中世紀教會權(quán)威至上,世俗政權(quán)則受到諸多復雜限制。早期現(xiàn)代化是王權(quán)從天主教會那里爭取世俗權(quán)威的“絕對主義”過程。文藝復興及宗教改革沖擊教會的組織權(quán)威,但有利于君主的主權(quán)權(quán)威。啟蒙運動則進一步?jīng)_擊宗教的權(quán)威,不止于組織,而是針對宗教的教義、經(jīng)典、精神乃至人類的宗教現(xiàn)象本身。并開始沖擊君主主權(quán)。天主教會的組織和教義權(quán)威被宗教改革沖擊過的地方釋放了一些壓力。而保留天主教會的地方如法國,歷史欠賬太多,所以其啟蒙是最激進的。新教國家沒有發(fā)生最激烈的革命。在中國,所棄的權(quán)威是同皇權(quán)、科舉、宗族與士紳傳統(tǒng)緊密聯(lián)系的儒教,主要不是康有為要搞的孔教,就是傳統(tǒng)儒教。

 

不過,“任理性”就會帶來差異,因為理性觀差別很大。法國的、蘇格蘭的、德國的,都有差別。這都既反映在觀念史里,也體現(xiàn)在政治史、社會史里。但理性對于中國思想傳統(tǒng)并非什么新東西,理學傳統(tǒng)就是理性(或“性理”)傳統(tǒng),本來就試圖將儒家經(jīng)典重新奠基于“天理”而非圣人的權(quán)威之上。可以說理學是最早的現(xiàn)代啟蒙,歐洲啟蒙的源頭之一。而成于軸心突破的儒家,則是早熟的啟蒙,且蘊有對啟蒙過火的內(nèi)在克制。

 

我目前傾向于對啟蒙做溫和的保守主義解釋,不是用保守主義拒斥啟蒙,而是對啟蒙重新解釋,即《大學》三綱領(lǐng):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就是啟蒙。明與enlighten若合符節(jié)。差別在于所明之“明德”與歐洲傳統(tǒng)的“理性”之間。有差異、可會通,但也保留差異。儒家明德可以包容理性。實際上,歐洲啟蒙運動的重要思想來源就是理學。因此理學傳統(tǒng)可以說包含了一種更為本源、宏大的啟蒙哲學。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比康德所謂“勇敢運用自己的理智”更高明、闊大、整全。其中的新民說如發(fā)揮得當,也可把中國的啟蒙運動、保守主義和革命傳統(tǒng)都包含進去。


  


新文化運動的倡導人之一,胡適

 

澎湃新聞:如果從“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我們可以用“成功”、“失敗”去定義新文化運動嗎?

 

丁耘:思想運動不是戰(zhàn)爭或者球賽,不能給予那么明確的成敗判斷,而要從影響斷定。但只要人類歷史還在延續(xù),思想運動的影響評價就會有起伏。因為漫長的歷史,總擁有不同的裁判或者法官、法律。但即使象對戰(zhàn)爭那樣判斷,我們只要看到新文化運動當初要打倒的那些敵人,都已覆滅;即使它導致的結(jié)果,同當初的設(shè)想并不完全符合,也能斷定,是新文化運動,而非它保守的敵人們,獲得了那場“文化戰(zhàn)”的勝利。

 

但思想運動和戰(zhàn)爭不同的地方在于,沒有永恒的勝利和失敗。最近有朋友提醒我去重讀本雅明。本氏說過“過去已向我們反復證明,要是敵人獲勝,即使死者也會失去安全。而這個要做勝利者的敵人從來不愿善罷甘休?!碑斍?,新文化運動的那些先輩們就要有“失去安全”的危機了。不過起來挑戰(zhàn)他們、不愿“善罷甘休”的,當然不是當年的敵人,而正是新文化運動滋養(yǎng)成長的后代們。本雅明還是比較天真的,真正危險的不是敵人,而是后代中真誠的叛徒。沒有比被遭到后代的集體背叛更悲哀的了。

 

然而,即使這樣,新文化運動仍不可言敗。哪怕陳獨秀、李大釗、胡適甚至魯迅,都在學術(shù)、思想上遭到全面清算,那也不是他們的敵人——君主專制、復辟者、剝削者、孔教會或孔家店的勝利。陳獨秀的落寞、康有為的轉(zhuǎn)運都不足以說明新文化運動失敗了。

 

新文化運動的命運頗似法家,它已化身為制度,而非單純的主觀觀念。即使獨尊儒術(shù)之后,法家仍在起作用。法家的作用甚至是“儒術(shù)”的前提。因為法家為秦以后的百代政制奠定了基礎(chǔ)。在這個意義上,哪怕后世所有文人都認為康有為梁啟超在智識上遠遠超越陳獨秀李大釗,只要三綱仍然臭名昭彰,只要主權(quán)者仍是人民而非君主,只要勞動人民而非地主資本家當家作主仍是可欲的政治理想,只要大學學科的主要劃分方式仍然是科學而非四部之學,只要學術(shù)的王冠仍然屬于哲學而非經(jīng)學,只要人無法忍受哪怕是高貴優(yōu)秀的同類的壓迫,只要女性不必依附男性、仍有工作權(quán)和財產(chǎn)權(quán),只要戀愛和婚姻仍要尊重當事人的自由選擇,只要現(xiàn)代中國的國家形態(tài)仍然是共和國……一言以蔽之,只要現(xiàn)代制度及其觀念前提仍然存在,那么,勝利的光榮仍然屬于新文化運動,而不是聰明人、高明人。歷史老人不是小學教員,不會因為誰聰明就偏愛誰。


  


新文化運動紀念館

 

澎湃新聞:你曾說“中國現(xiàn)代啟蒙運動處于悖論式處境”。這個“悖論式處境”要怎么理解?

 

丁耘:這個處境是說,中國新文化運動在某個階段一味西化而反傳統(tǒng)、反儒家、反理學。其所師法的主要是啟蒙之后的西學。而歐洲啟蒙在其興起的時刻,是將理學作為其思想資源吸收的。正如我前面所說,理學傳統(tǒng)中包含著某種啟蒙的資源。而新文化運動的某個面相,既要啟蒙,又要反理學,這就是所謂悖論處境。

 

這個處境的本質(zhì),是因為對西學和理學,都沒有深切的研究和了解。五四運動時期激進的無政府主義知識分子——朱謙之先生,后來研究中西交通史,對歐洲啟蒙的中國淵源很重視。這在學術(shù)上雖也有可商之處,但說明悖論式處境是可以擺脫的,啟蒙和傳統(tǒng)不是非此即彼的。

 

澎湃新聞:你認為,今天我們應(yīng)該如何對待新文化運動的歷史遺產(chǎn)?

 

丁耘:新文化運動的遺產(chǎn)是多方面的。其中的許多方面,現(xiàn)仍在發(fā)揮著作用。用今天的時髦話說,新中國正當性基石里的重要一塊,來自新文化運動遺產(chǎn)的紅利。換言之,新文化運動為新中國提供了內(nèi)在于歷史的觀念與行動的正當性。國家不是大學生,它不需要向?qū)W院里的教授交作業(yè)來證明自己的正當性。恰恰相反,個人和團體活動的合法性需要國家的認證。國家正當性的真正證明,是內(nèi)在于歷史的行動和觀念。接收和檢驗這份證明的,是作為歷史主體的人民。而人民在檢驗這份證明的過程中,同樣以自己方式參與和影響了證明。新文化運動的政治遺產(chǎn)和觀念遺產(chǎn)同樣塑造了人民。之前作為教化、統(tǒng)治和壓迫對象的庶民,通過新文化運動及其一系列的政治后果,自我塑造為人民。人民,作為新文化運動的最重要政治遺產(chǎn),同時也是其精神遺產(chǎn)的監(jiān)護者和支配者。

 

不錯,新文化運動的遺產(chǎn)里有不少需要檢討的東西。它對中國文化傳統(tǒng)特別是儒家的決絕,對家庭甚至人倫的攻擊,對西方文化以及德賽二先生膜拜多于了解的姿態(tài),在文化、政治乃至思想論辯上的天真、偏至、徹底的態(tài)度,所有這些東西都在現(xiàn)代中國留下了痕跡。不但影響了傳人,也抓住了對手。沒有新文化運動的鮮明個性,它的對手們簡直不知道為什么存在、怎么存在。新文化運動非但以毫不妥協(xié)的態(tài)度實施了與傳統(tǒng)的斷裂,并且將這種“毫不妥協(xié)”傳染給了“保守主義”。新文化運動運動當年對傳統(tǒng)的否定有多徹底,今天的“儒生”對新文化運動的否定就有多徹底。這樣的“儒生”其實是新文化運動的“鏡像”甚至孽種。它比新文化運動的正統(tǒng)傳人更象新文化運動。因為它憎恨父親對祖父的憎恨,所以一樣是憎父者,更像父親,而非祖父。

 

我們不能象今天的某些“儒生”那樣檢討新文化運動,因為這種檢討恰恰在傳承他們所指責的東西——斷裂、決絕、毫不妥協(xié)、黨同伐異。新文化運動的問題在“度”,而不是“質(zhì)”。它越過了一些界限。而這些界限對于革命之后的政治、斷裂之后的文明仍是需要持守的。越過了“尺度”,“質(zhì)”就會發(fā)生變化。但同保守主義所理解或模仿的不同,新文化運動的“質(zhì)”并不在于“打破尺度”的“徹底”性,而在于從觀念上粉粹君主制以保國家,粉碎父權(quán)、夫權(quán)中心以保家庭,粉碎孔家店以??鬃樱鬯槿V以保人倫,粉碎貴族意識以保高尚。所有這些,都是新中國、新社會的基礎(chǔ)。這些是歷史中“實體性”的東西,養(yǎng)育和產(chǎn)生我們的東西。我們,也包括可愛的“儒生”朋友們。

 

真正的歷史內(nèi)容是拋棄不了的,舊傳統(tǒng)與舊制度中穩(wěn)固的東西,都在否定中得到了保留,這就是“揚棄”。對新文化運動的任何檢討,中華文明或儒家的任何“復興”,都只能在新文化運動的基盤上進行。因為它是我們的全部遺產(chǎn)。儒門的祖產(chǎn)幾經(jīng)變賣贖貸,目前有的一點家當,全都含在這份遺產(chǎn)之中,其值隨此遺產(chǎn)起落升降。拋棄這份遺產(chǎn),除去怨恨、詛咒和妄想,中國將一無所有。

 

責任編輯:葛燦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