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書院：朱子理學的搖籃丨張建光
武夷書院：朱子理學的搖籃
作者：張建光（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共南平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
來源：《光明日報》
時間：西歷2010年1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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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干（1152-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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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師從朱熹，后成為其女婿，并被朱熹視為道統(tǒng)繼承人。曾就學于武夷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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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1125-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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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時期愛國詩人，與朱熹相識于武夷山中，遂成莫逆之交，武夷精舍落成，陸游寫詩為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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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定（1135-1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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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理學家，朱熹理學創(chuàng)建者之一，被譽為“朱門領袖”，曾就學于武夷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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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給人的印象，從來是可敬不可親，他的“存天理，滅人欲”，更是飽受世人誤解，使他成為中國封建主義“道學”的偽君子?？墒堑搅宋湟臅海愕倪@種看法可能就會改變。在這里，你會看到他那幅“對鏡寫真題以自警”像。這是他61歲時在武夷山畫的，真跡現(xiàn)存于臺北故宮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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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看到一幅《朱子出行圖》的油畫，畫里的朱熹竟然騎著馬。剛好今年是朱熹誕辰880周年，海峽兩岸各出一套紀念郵票。我向郵政部的設計師推薦了這個創(chuàng)意，想不到范曾老師十分首肯，設計出朱熹和馬的郵票。朱熹和學生牽著一匹高頭白馬，溫文爾雅，通體智慧，一臉陽光?？梢钥闯龇对蠋煂χ祆涞某浞掷斫夂拖矏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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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歷史上尊崇朱熹并引以為志同道合者不在少數(shù)。朱熹去世后的第九年，朝廷解除了“慶元黨禁”，還其以清白，寧宗皇帝賜謚曰“文”。十二年后，朱熹的《四書集注》被朝廷列為國學的必讀課本，于是“家孔孟而戶程朱”。康熙為《朱子大全》作序，稱其“集大成而續(xù)千百年絕傳之學，開愚蒙而立億萬世一定之規(guī)”。錢穆認為，“前古有孔子，近古有朱子，此二人，皆在中國學術思想史及中國文化史上，發(fā)出莫大聲光，留下莫大影響”。1998年武夷山申報世界“雙遺產(chǎn)”，朱子理學是其文化遺產(chǎn)的核心內(nèi)容。時任主席團成員之一的日本駐法大使，再三詢問朱子是否就是朱熹？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他認為武夷山一定能夠評上，因為朱熹在日本太有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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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書院”坐落于武夷山中大隱屏峰下。乍聽地名，似乎朱熹有意歸隱山野，當時陸游也有擔心：“天下蒼生未蘇息，憂公遂與世相忘”。確實朱熹不熱衷于仕途，從24歲擔任同安主簿，到年老守朝奉大夫致仕，仕宦九載，立朝僅46天。他一生中上書請辭多達64次。就任漳州知州時，他就以身患足疾不能赴賜宴自劾，請求罷官予祠。朱熹在五六個宮觀奉祠過，“武夷書院”就是官掛臺州崇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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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天地立心，為生民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好友張栻?qū)λ淖非笞顬榱私?。而達到這個目的的最好辦法就是著述和開辦書院。朱子一生著作等身，后人為他編定的文集共分26門，有140卷之多。由他創(chuàng)建、修復、講學及撰記、題詞、題額的書院多達64所。1169年，他曾這樣表示：“絕意仕途，以繼二程絕學為己任，奮發(fā)讀書著述?！币簿驮谶@一年他起意修建“武夷書院”。十三年后，終于把夙愿變?yōu)楝F(xiàn)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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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開辦期間，理學學術活動空前活躍，朱熹的思想也逐步走向成熟，十多部著作陸續(xù)墨干。在這里，朱熹完成了其重要代表作《四書集注》，并以此為教材進行教育實踐。他將自己和同仁著作刊發(fā)天下，和他討論過、被他教育過的數(shù)百名學者、弟子走出書院，載道前往四面八方，推動儒學新的復興。朱熹在武夷山生活、著述、教學近50余年，講學、創(chuàng)建多所書院，其中尤以“武夷書院”最為影響重大。在武夷書院，傳播理學思想的著名學者多達43位，使武夷山成為“三朝（宋、元、明）理學駐足之藪”，有“道南理窟”之譽。張栻感嘆“當今道在武夷”，武夷山志云“此邑從此執(zhí)全國學術之牛耳而籠罩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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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書院”不同朝代有不同名稱，南宋末年稱紫陽書院，明代改為朱文公祠，后又改稱“武夷書院”至今。最早稱為“武夷精舍”。精舍其實不精，占地三畝，土木結構，但其精在所處的位置，精在朱熹匠心獨運，“中以為堂，旁以為齋，高以為亭，密以為室”，布局極盡山水微妙之極；精在朱熹自力更生，親率弟子“具畚鍬，集瓦木”，艱苦而又精細營建。朱熹告友人的一個“縛”字，道出書院的天然神韻，也表現(xiàn)出他經(jīng)濟上的窘迫。營建初始，朱熹友人趙汝愚官任福建安撫使，曾令武夷縣令官資助修，但被朱熹婉言謝絕了，回信稱這樣“于義既不可，于事亦不便”?？墒撬x任南康軍時，卻把任上節(jié)余的三十萬錢交給接任者，囑其修建白鹿洞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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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文化人給“武夷書院”留下了記、銘、序、疏、詠，寄題數(shù)不勝數(shù)，其中張掛在武夷書院大柱上的熊禾的兩句話傳誦甚廣：“宇宙間三十六名山，地未有如武夷之勝；孔孟后千五百余年，道未有如文公之尊?！敝祆湔J為，大自然中蘊含著深刻的哲理。只要多多接觸，細細體察，就能發(fā)現(xiàn)萬物之理，揭示運行之規(guī)。這是其“格物致知”認識論的通俗解釋。他與門生暢游九曲，邊走邊吟，創(chuàng)作了“九曲棹歌”，高雅脫俗、清麗活潑、回環(huán)反復，吸引了由宋至清數(shù)十位詩家與之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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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辯結合、教學相長是武夷書院的另一特色。朱熹治學講學注重思和辯，不僅在于自身，而且在同道之間。如其所說，“過我精舍，講道論心，窮日繼夜”。思考、思索、思維；辯論、爭論、討論，真理在思考中發(fā)現(xiàn)，道統(tǒng)在爭辯中明朗。當然，論戰(zhàn)難免傷及情面，你來我往不乏唇槍舌劍。但是朱熹真誠相對，心胸寬廣。陳亮與朱熹對論時，僅為一位布衣，而朱熹已是官居五品，但他們對論持續(xù)十一年之久?！拔湟臅骸甭涑珊?，朱熹濡墨致函邀他前來，“承許見故，若得遂從容此山之間，款聽奇?zhèn)ン@人之論，亦平生快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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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夷書院”，可以看到一個無意功名的朱熹，一個嚴于律己的朱熹，一個性情中人的朱熹。
武夷書院·年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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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淳熙十年（1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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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精舍建成，四方學者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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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咸淳四年（1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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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名武夷書院，設山長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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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統(tǒng)十三年（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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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建朱文公祠，主祀朱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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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德十三年（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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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辟地百余丈，前豎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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匾刻“武夷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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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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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皇帝御筆“學達性天”匾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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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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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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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書院·名聯(li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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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間三十六名山，地未有如武夷之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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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孟后千五百余年，道未有如文公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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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躬踐實，窮理致知，傳二程而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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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學授徒，著書立說，配十哲之永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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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書院·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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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與“脫粟飯”朱熹在武夷精舍講學，精神愉悅，生活卻十分清苦。師生每天的主食是“脫粟飯”，一種去殼而不加精舂的粗糧，粗澀難以下咽，以此實踐其“咬得菜根，方能做得學問”的主張。學生輔廣負笈前來，友人贈詩說：“聞說平生輔漢卿，武夷山下啜殘羹”，就是這種生活的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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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胡纮傳》說，胡纮到武夷山拜朱熹為師，“熹待學子唯脫粟飯，遇纮不能異也。”胡纮非常不滿，對人說：“此非人情，只雞尊酒，山中未為乏也?！钡诙?，與朱熹不告而別?！皯c元黨禁”中，他羅織朱熹的“六大罪狀”，墮落成了權奸韓侘胄的爪牙和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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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書院·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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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武夷書院已成為旅游景點，通過多媒體技術，觀眾可以清晰地了解南宋時期朱熹生活、教學情景和理學文化，以及前人、同仁、門人、后人在武夷山的學術活動。作為武夷書院的傳承者，武夷學院（前身是南平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在這塊飄蕩著理學的土地上繼續(xù)著古老傳奇。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與福建社會科學院在學校設立了“宋明理學研究中心”。武夷學院秉承朱熹創(chuàng)立學院時“授徒講學，著書立說，培養(yǎng)人才”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希冀把學校建設成為全國文化遺產(chǎn)研究的特色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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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書院·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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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精舍十詠·隱求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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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袁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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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山中人，歸來山中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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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同荷蓧老，永結躬耕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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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忽出岫，膚寸彌九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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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志未可量，見之千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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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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