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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玉順】“精神人文主義”平議

欄目:學術研究
發(fā)布時間:2023-03-28 14:00:25
標簽:精神人文主義
黃玉順

作者簡介:黃玉順,男,西元一九五七年生,成都人,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博士。曾任四川大學哲學系教授,現(xiàn)任山東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教授。著有《易經古歌考釋》《超越知識與價值的緊張——"科學與玄學論戰(zhàn)"的哲學問題》《面向生活本身的儒學--黃玉順"生活儒學"自選集》《愛與思——生活儒學的觀念》《儒學與生活——"生活儒學"論稿》《儒家思想與當代生活——"生活儒學"論集》《生活儒學講錄》等。

“精神人文主義”平議 

作者:黃玉順

來源:作者授權儒家網發(fā)布,原載《學術界》2023年第3


 

【提要】杜維明先生近年來提出了“精神人文主義”的構想。這里的“精神”或“精神性”,并非簡單地相對于“物質”或“物質性”。據其論述,與“精神人文主義”相對的,是這樣兩種既有的人文主義:一種是“外在的人文主義”,即“物質主義”;一種是“凡俗的人文主義”,即“科學主義”,實質上是指的工具理性意義上的理性主義。換言之,精神人文主義具有這樣兩個思考維度:一是精神的內在性與物質的外在性;二是精神的超越性與理性的凡俗性?!熬袢宋闹髁x”構想一方面極具啟發(fā)性,另一方面也留下了諸多可以討論的問題。

 

【關鍵詞】杜維明;精神人文主義;平議


【按】本文是作者2022815日在尼山世界儒學中心舉辦的儒家人文思想論壇的發(fā)言稿

 

“精神人文主義”(Spiritual Humanism)是杜維明先生提出的一個概念。杜先生提出這個概念,有報道說是在2014年11月12日中山大學的演講中。[1] 其實,此前的2月,杜先生即已發(fā)表了正式的論文《建構精神性人文主義》[2]。隨后,杜先生陸續(xù)發(fā)表了一系列相關的文章和訪談,學界也陸續(xù)出現(xiàn)了一系列回應。本文打算在學界討論的基礎上,集中深入探討“精神人文主義”涉及的幾個基本問題。

 

一、引言


對于“精神人文主義”這個提法,一些學者私下表示不以為然,而質疑道:“‘精神’人文主義?難道還有‘物質人文主義’嗎?”這關乎“精神人文主義”概念的合法性問題。按照這種質疑,“精神”是與“物質”相對的概念。這是中國大陸學者比較習慣的一種范疇架構、思維方式,自有道理,但并不完全吻合于杜先生的“精神”(spirit)或“精神性”(spirituality)概念。

 

這里的核心問題是:杜先生的“精神”或“精神性”概念,究竟何謂?據首屆“精神人文主義”會議的報道說:“印度學者巴拉蘇布若門尼(R. Balasubramanian)向杜先生建議,應該把儒學當作一種具有精神性的人文主義,以區(qū)別于世俗的人文主義。受此啟發(fā),杜先生以儒家仁學、尤其是思孟心學的精神價值為核心,提出了‘精神人文主義’?!盵3] 按此說法,“精神”是與“世俗”相對的概念。這當然不無根據,但仍然并不完全吻合于杜先生的“精神”或“精神性”概念。

 

有鑒于此,首先應當仔細分析一下剛才提到的杜先生具有宣言性的正式論文。以下是該論文的“提要”:

 

現(xiàn)階段人們對文化的認知與踐行有所不足,這一方面是沒有重視終極的精神性,一方面是物質主義、科學主義的盛行。具體到人文理念,前者表現(xiàn)為不接受內在主體的外在人文主義,后者表現(xiàn)為凡俗的人文主義。這些依然是百年來西方文明的沖擊所造成的偏差,形成了古今中西的對立與分裂。要克服這些不足,發(fā)揮人文精神的價值,使中國文化成為具有全球意義的地方知識,就需要發(fā)掘人的內在心靈世界,需要證成作為人之所以為人的“仁”的核心價值,并且貫通到個人修養(yǎng)與社會活動。這樣的人文理念是一種精神性人文主義,能夠克服外在人文主義、凡俗人文主義的不足。精神性人文主義的價值在于,既能夠成就人的內在價值,不被外物異化,也能夠提高處理外在世界的能力,提供堅實的精神支持,從而內外貫通,和諧圓融,實現(xiàn)中國乃至整個人類的進一步發(fā)展。[4] 

 

顯然,“精神人文主義”是與啟蒙運動以來的兩種既有的人文主義相對的:一種是“外在的人文主義”(external humanism)即物質主義(materialism);一種是“凡俗的人文主義”(secular humanism)即科學主義(scientism)。顯而易見,精神人文主義具有兩個思考維度:一是精神的內在性與物質的外在性;二是精神的超越性與科學的凡俗性(此處“科學”實指工具理性,詳下)。

 

關于科學或理性究竟屬于外在的還是內在的范疇,杜先生的論述并不十分明確,有時歸于外在,有時歸于內在。下面,我們分別對精神人文主義的兩個維度展開分析和討論。

 

二、關于“物質主義”或“外在人文主義”

 

杜先生所批評的第一種人文主義是“外在的人文主義”,即“物質主義”。這里,杜先生的“精神”概念是與“外在”和“物質”相對的。

 

(一)精神與物質

 

關于這個問題,杜先生有以下幾層思考:

 

1.現(xiàn)代人類心靈狀態(tài)的評估

 

杜先生說:“現(xiàn)在對社會宰制最大的就是世俗人文主義,包括物質主義、消費主義以及后現(xiàn)代主義批評的那些資本主義、后殖民主義?!盵5] 杜先生的意思顯然是,現(xiàn)代人類的基本心理狀態(tài)就是:崇尚物質追求,缺乏精神追求。筆者理解,杜先生并不是說現(xiàn)代人類只有物質追求,沒有精神追求。他只是說:物質主義是對現(xiàn)代人類“宰制最大”的方面。當然,這是可以討論的:

 

(1)應當承認,杜先生所指出的物質主義現(xiàn)象確實是存在的。不過,這究竟是不是對現(xiàn)代人類“宰制最大”的方面?這是可以討論的。例如,顯而易見,現(xiàn)代人類具有對“自由”“平等”等價值的強烈追求,這些能否歸結為物質追求?如果不能,究竟哪一個是“最大”的追求?

 

(2)現(xiàn)代人類的某些價值追求,例如對“人權”或“權利”的追求,其實很難簡單地歸為“物質追求”或“精神追求”,它們顯然既是精神性的,也是物質性的。

 

(3)杜先生并不是要否定任何物質追求;他只是認為,不僅物質追求與精神追求之間應當取得平衡,而且精神優(yōu)先于物質。我們知道,較之前現(xiàn)代社會,現(xiàn)代性的突出特征之一,就是對物質追求給予價值上的肯定。這種觀念,在儒家內部也早已出現(xiàn),最典型的就是戴震對“血氣”之“欲”的肯定,認為“欲出于性”,“血氣之于嗜欲,皆性使然耳”[6]。

 

2.現(xiàn)代人類心靈狀態(tài)的表現(xiàn)

 

杜先生說:“在物質化、科學化的現(xiàn)代社會,外在系統(tǒng)變得極為強大,我們已經習慣了讓自我去適應客觀世界,認為讓外物來適應自己心靈的運動不僅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合乎道理的?!盵7] 這里的意思是說,現(xiàn)代人類的普遍心理狀態(tài)就是:不是“讓外物來適應自己心靈”,而是“讓自我去適應客觀世界”。這也是一個值得討論的問題:

 

(1)應不應該“讓自我去適應客觀世界”?這是不能一概而論的。不論是面對自然界的客觀狀況,還是面對社會的客觀狀況,我們有時需要去順應它,有時需要去改變它。這正如杜先生所說:“實際上,事物都是內外兩方面綜合決定的。那么,在內在系統(tǒng)與外在系統(tǒng)的關系上就有‘物隨心轉’和‘心隨物轉’兩種方式,選擇以哪一方面為主都是可以的?!盵8] 例如,如果人類社會正在由前現(xiàn)代社會轉變?yōu)楝F(xiàn)代性社會,那么,我們就應當去“適應”這種客觀趨勢。

 

當然,杜先生在這里所談的是“物質化、科學化”的世界,這種“外在系統(tǒng)變得極為強大”,這確實就需要我們去改變它,而不是“適應”它。不過,這種客觀方面的改變首先需要主體方面的改變:

 

(2)應不應該“讓外物來適應自己心靈”?這也不能一概而論,而取決于“自己心靈”本身如何。要讓外物來適應自己的心靈,這個心靈本身首先應當是“開放的心靈”[9]。杜先生本人就保持著一顆“開放的心靈”,他說:“我們的心對外在世界有著無限反應的可能,它開放、多元、包容,從最遙遠的行星到眼前的草木瓦石,對我們的心量來說,都可以到達?!盵10] 我們的心靈“對外在世界”起“反應”,即儒家所講的“感于物而動”,“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11],這恰恰不是“讓外物來適應自己心靈”,而是讓自己的心靈去適應外物。如若不然,例如復古主義的心靈,那么,“讓外物來適應自己心靈”將會導致什么后果?所以,筆者強調:“未能成己,焉能成人?”[12] 

 

3.現(xiàn)代人類心靈狀態(tài)的反撥

 

面對現(xiàn)代人類的心理狀態(tài),杜先生相信“物極必反”,他引述梁漱溟先生的看法,認為“當人類物質文明發(fā)展到極致,印度的舍離人生必然會成為越來越多人的選擇”[13]。這是梁先生將他的共時性的“人類文化三路向”運用于歷時性的“人類文化三階段”的構想,認為人類文化呈現(xiàn)這樣的發(fā)展階段:西方文化→中國文化→印度文化。[14] 杜先生本人當然不主張這樣的印度文化構想,但同樣相信現(xiàn)代人類的極端狀態(tài)必將產生其相反的“精神”訴求。

 

4.造成現(xiàn)代人類心靈狀態(tài)的原因

 

杜先生說,“文化中國的精神資源在現(xiàn)階段是薄而不是厚,其價值領域是少而不是多”,而其原因“是西化,這個西化所體現(xiàn)出來的精神,可以說是物質主義、現(xiàn)實主義和廣義的科學主義”。[15] 

 

這里似乎存在著一種思維模式:“西方物質文化vs中國精神文化”。這是新文化運動以來常見的一種中西比較模式,例如張君勱先生說:“自孔孟以至宋元明之理學家,側重內心生活之修養(yǎng),其結果為精神文明。三百年來之歐洲,側重以人力支配自然界,故其結果為物質文明?!盵16] 這其實是一種太簡單化的比較模式;事實上,中國也有物質文化,西方也有精神文化。不過,杜先生在這里只是在說中國的情況,而非整個現(xiàn)代人類的情況,因為西方的物質主義當然不是“西化”的結果。

 

5.解決現(xiàn)代人類心靈問題的辦法

 

杜先生說:“《大學》講,‘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即個人的身心如何能夠整合,使得你的心靈的世界和你物質生活的世界中間,沒有很大的割裂。”[17] 顯然,在杜先生看來,中國儒家的“精神”文化能夠解決物質主義帶來的問題。這容易引起誤解,以為杜先生抱持一種狹隘的文化民族主義或原教旨的態(tài)度。

 

(1)應當注意,杜先生所強調的是“修身”,即首先改變自身。他說,“修身”就是“成己”,這是一種“反思”,即“是對何謂人,如何學習做人,成己何以能成人成物,盡己之性如何可以參天地之化育,乃至如何能與天地萬物為一體等大問題的反思”[18]。這也就是剛才提到的拙文所說的“未能成己,焉能成人”。

 

(2)不僅如此,要解決現(xiàn)代人類的問題,并不是儒家獨行其是,而是在“儒家文明的自新”前提下的“全球文明的共建”,即筆者在拙文中談到的:“正如杜維明先生曾多次引證的荀子的情感態(tài)度:‘以仁心說,以學心聽,以公心辨?!匀市恼f’是講的具有仁者愛人的情感;‘以學心聽’是講的具有虛心傾聽的態(tài)度;‘以公心辨’是講的具有堅持公理的立場,能夠‘以公義勝私欲’,‘貴公正而賤鄙爭’,‘公正無私’‘志愛公利’‘公察善思’,如此‘則公道達而私門塞矣,公義明而私事息矣’。”[19]

 

(二)內在與外在

 

上述“精神與物質”的關系,杜先生歸結為“內在與外在”的關系:精神是內在的,物質是外在的。這看起來是“卑之無甚高論”的老生常談,而杜先生有他自己的理解:

 

1.內在精神的內涵

 

(1)內在精神是豐富的“個體性”。杜先生說:“我們應該把握四種關系。第一種是自我本身的內在關系,就是身心靈神的統(tǒng)一?!盵20] 這里不僅涉及“身心靈神”,而且“個體的內在心靈也是多元因素構成的動態(tài)平衡,有良知、智慧、欲望,對事事物物有反應、有偏好、有選擇”[21]。這就是個體性精神的豐富性。

 

這里要特別留意杜先生列為首位的“己”即“個體”。郭齊勇先生指出,在杜先生那里,“‘仁’是個體的主體性,相當于康德的自由意志”[22]。杜先生說,儒家“主張學者為己,就是學習為了完成自己。自己的‘己’,就是你的核心價值”[23];“個人的主體性是‘為己之學’的起點”[24]。筆者多次講過,現(xiàn)代價值觀雖然有一系列,但最根本的是個體性。[25] 杜先生強調個體性,這是現(xiàn)代性意識的鮮明體現(xiàn),同時也是儒家“以身為本”的傳統(tǒng)。[26] 

 

(2)內在精神統(tǒng)攝于根本的“主體性”。個體心靈的豐富多彩的因素之間并不是平列的,它們背后有一種根本性的主導性的東西,杜先生稱之為“內在主體”。盡管“個體的內在心靈也是多元因素構成的動態(tài)平衡”,“心靈內部會有不同因素的相互沖突”,但“可以進行調整和改變,達成一個動態(tài)穩(wěn)定。這是人之為人的內在主體”[27]。顯然,精神人文主義是一種主體性哲學[28],正如海德格爾所說:“什么是哲學研究的事情呢?……這個事情就是意識的主體性?!盵29] 當然,海氏的意思,這種主體性哲學屬于傳統(tǒng)存在論,需要“基礎存在論”(fundamental ontology)為之奠基,即首先進一步追問“主體性何以可能”,亦即深入“存在者何以可能”這個當代思想前沿視域。[30] 不過,杜先生經常強調的“學以成人”,與這樣的思想視域之間也不無相通之處。

 

2.內在精神的本質

 

上述個體主體性,在杜先生看來,本質上就是“良知”。他說:“個人的身體、心靈和自己最高的理想進行融合,這種融合形成的作用力來自于內部的反思。除反思外還需有一個內在的意識,即良知。良知的能量來自個人主體性中自覺的動力?!盵31] 這里“良知”“反思”“動力”之間的關系雖然尚不清晰,但“反思”應當是來自杜先生所服膺的孟子之“思”[32],所以應當是來自孟子所說的“良知”[33]。

 

杜先生認為,這就是孔子所說的“仁”。他說:“孔子所講的‘克己復禮為仁’,就是高揚人的內在主體?!盵34] 確實,孔子之“仁”就是說的個體內在主體性,他說:“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盵35] 當然,對“仁”的內涵規(guī)定是否以“克己復禮”為準,這是可以討論的。筆者以為,在孔子的“仁→禮”思想中,“克己復禮”強調“守禮”一面;強調積極“制禮”一面的思想則是“禮有損益”[36],乃是強調社會規(guī)范及其制度變革的內在價值根據,這更加“高揚人的內在主體”,而成為儒家正義論的原理。[37] 

 

筆者本人更傾向于杜先生關于“仁”的這樣一種理解:這種主體性,追本溯源,乃是情感主體性。這也是蒙培元先生的“情感儒學”一再強調的。[38] 杜先生也說:“這顆善心也就是孟子一再強調的‘仁之端’,能夠體現(xiàn)同情心(‘惻隱’)的最內在、也最真實的人性?!盵39] 注意:這不是“仁”本身,而是“仁之端”,即“仁”的情感發(fā)端、情感源頭。朱熹明確指出:“惻隱、羞惡、辭讓、是非,情也。仁、義、禮、智,性也?!盵40] 作為主體性的“仁”之“性”發(fā)端于“惻隱”之“情”,這正是上文談到的回答“主體性何以可能”的問題,它不同于宋明理學的“性→情”架構,而是“情→性”架構。[41] 

 

3.內在精神的目標

 

杜先生說,在儒家的人文精神中,其目的是成為一個以仁涵攝四個維度即己、群、地、天的人。即身心的整合、人和社會的互動、人和自然的持久和諧、人心天道的相輔相成,就構成了一個人之所以成人的基本框架。[42] 這是精神人文主義的系統(tǒng)結構性表述,很有意思:在“內在”與“外在”相對的語境下,內在精神被歸結為“己”之“仁”,那么,“群、地、天”就是外在的;而在談到內在精神的目標時,“己、群、地、天”四個維度都要“以仁涵攝”,這就取消了“內外之別”,這是杜先生所遵從的牟宗三先生等現(xiàn)代新儒家的“內在超越”(immanent transcendence)理路。[43] 在這個意義上,“精神人文主義”畢竟還是一種“人文主義”,或譯“人本主義”(humanism)。筆者曾撰文說:儒學,至少孔子和孟子的儒學,并不是人本主義,而是“天本主義”(tianism)(詳下)。[44]


 

三、關于“科學主義”或“凡俗人文主義”

 

杜先生所批評的第二種人文主義是“凡俗的人文主義”,即“科學主義”。這里,杜先生的“精神”概念是與“凡俗”和“科學”相對的。

 

(一)精神與理性

 

杜先生所說的“科學”,其實應當是指的“理性”(rationality),更確切地說,是指的“工具理性”(instrumental rationality);而“科學”只是其典型標志。杜先生明確說:“西方啟蒙所代表的世俗的人文主義以人為中心,是一種工具理性”[45];“如果人類把自然當成是身外物來利用它,這完全是一種工具理性的方式”[46]。這種工具理性,他有時簡稱為“理性”,例如:“必須在理性之外,開拓出一個同情或慈悲的領域”[47]。這里以科技為代表的“理性”,當然不是康德的“理性”概念,即絕不包括“實踐理性”。

 

1.關于理性。談到在理性之外開拓出情感領域的問題,杜先生舉例說:“亞當·斯密,不僅是《國富論》的作者,也是《道德情操論》的作者,他就認為人最珍貴的不是理性思維,而是同情?!盵48] 這種觀點不能被歸結為非理性主義或反理性主義,杜先生說:“這不僅和理性是沒有沖突的,而且理性和共感的情應該配合起來?!盵49] 為此:

 

(1)杜先生倡導“道德理性”,他說,儒家“從‘為己之學’開始,有非常強的人格發(fā)展,代表道德理性”[50]。這是來自康德的概念,即相當于“實踐理性”[51];亦有學者談到儒家的“道德理性”[52]。至于儒學中是否也有工具理性,這也是部分儒家學者關心的問題,因為它關乎儒學與科學的關系問題,包括新文化運動以來的“民主與科學”問題、現(xiàn)代新儒家的“新外王”問題。[53] 

 

(2)杜先生提出“良知理性”的概念,他說:“作為精神性人文主義的儒家,提出了每一個有良知理性的知識人都必須關注的四大議題?!盵54]“良知理性”是一個原創(chuàng)性的概念,杜先生有專文《以良知理性重建價值》[55],值得進一步深究,包括與康德的“實踐理性”進行比較。

 

(3)杜先生呼吁“公共理性”,他說:“公共理性的聲音在不同領域能夠出現(xiàn),這些應該成為我們努力的方向?!盵56]“公共理性”(public reason)是一個復雜的概念,霍布斯、盧梭、托馬斯·杰斐遜、康德和羅爾斯等的用法都不同。例如羅爾斯(John Rawls)說:“公共理性是一個民主國家的基本特征。它是公民的理性,是那些共享平等公民身份的人的理性。他們的理性目標是公共善,此乃政治正義觀念對社會之基本制度結構的要求所在,也是這些制度所服務的目標和目的所在。”[57] 對于我們來說,怎樣發(fā)展出儒家的“公共理性”概念,這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課題。

 

2.關于科學。近代以來,伴隨著人文主義的興起,科學主義也大行其道,而帶來了若干問題。[58] 杜先生并不是反對“科學”,而是反對“科學主義”。不僅如此,他認為“儒學與自由、民主、科學存在配合的可能”,所以很關注“科學民主,當然也包括自由、人權、法制、個人的尊嚴這些基本精神,這些精神怎么能夠成為發(fā)展中國文化的重要資源”。[59]

 

(二)超越與凡俗

 

杜先生所說的凡俗人文主義的“凡俗”,就是上文提到的那位印度學者所說的“世俗”,兩者是同義詞:secular或secularity;與之相對的是“超越”(transcendence)。[60] 這是一個來自西方宗教與哲學的概念,經過牟宗三先生等將其與中國哲學對勘,成為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哲學界的一個重要話題。[61] 最近幾年,這個問題再次成為中國哲學熱點。

 

在精神人文主義的“己、群、地、天”四個維度中,“天”的維度即超越的維度,亦即傳統(tǒng)的“天人之際”問題。關于這個問題,以下幾點值得討論:

 

1.儒學超越之維的存在

 

杜先生指出:“現(xiàn)在國內大家關注得比較多的是身心和諧、人和社會的關系,以及人和自然的關系問題,而對最后一個人與天的關系問題關注度不夠。其實,世界文明中有很多對于‘敬天、畏天’這種信念、信仰,以及超越性的敬重?!?他指出:“如果只注意凡俗的世界而對很多宗教傳統(tǒng)、精神傳統(tǒng)(超越的上帝、安拉這種精神的最高實體)完全不照顧到也是不可行的?!盵62] 這確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提醒。

 

為此,杜先生指出,儒家雖然是入世的,但“入世就是要變成世俗之人?……我總覺得,把孔子的入世思想說成是世俗的,而消解其精神性以及宗教性,對孔子是不公平的。”[63] 杜先生肯定地說:“孔子對人的精神的全面反思,后面有一個超越的天的理念。這個超越的理念,《易經》有明確的表達,在《尚書》《詩經》和《禮記》中也隱約能看到?!盵64] 筆者完全贊同杜先生這個判斷,也曾撰文加以論述。[65] 楊國榮教授也談到:精神人文主義的“‘精神’首先指向超越的追求,在這一層面,精神人文主義同時隱含宗教性”[66]。

 

當然,杜先生本人嚴格區(qū)分“宗教”與“宗教性”。他說:“儒家具有一種深厚的超越傳統(tǒng)而不是世俗的人文主義,也不是一神論意義下的宗教”[67];但他并不否定儒學的“宗教性”,例如他的著作《論儒學的宗教性》[68]。而筆者則區(qū)分孔孟儒學與宋明理學兩種不同的超越范式,前者不僅具有“宗教性”,而且就是“宗教”。[69] 至于面向未來的儒學,這更是一個重大的時代課題。杜先生也注意到:“在海外的華人世界,以印度尼西亞為例,現(xiàn)在發(fā)展的勢頭很好,它有儒教,儒家是他們信仰的宗教。”[70] 總之,無論在“宗教”還是“宗教性”的意義上,儒學都具有“超越”的維度。

 

杜先生有一段話很值得注意:“程顥講‘天理二字是我自家體貼出來的’,就是我真正感受到我現(xiàn)在的日常生活所做的這些事情,每一件事情本身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的社會關系,而是有更深刻的價值,這個深刻的價值就來自于天?!盵71] 杜先生在這里所肯定的儒家這個一脈相承的觀念,筆者非常認同:內在精神的“深刻的價值”乃是“來自于天”的。

 

2.儒學超越之維的內涵

 

但是,在精神人文主義的構想中,“精神”既是內在的(immanent),又是超越的(transcendent)。杜先生前面說內在精神“來自于天”,那其實正是杜先生所拒絕的“外在超越性的宗教”[72];他的正面觀點是“儒家的超越突破即基于對人的全面了解之上,并非向往一個遙遠上帝或天主”,“這是內在超越(imminent transcendence)”[73]。這里的“超越突破”,指在超越觀念上的突破,即余英時先生所說的“軸心突破”(Axial breakthrough)[74],意指轉向內在超越。這是與“外在超越”(external transcendence)相對的,乃是牟宗三先生等從20世紀五六十年代開始的一種“中西”比較模式。[75] 顯然,杜先生是要在儒學與宗教之間劃界,這個界線就是心性“內在”而上帝“外在”。但事實上,在杜先生提到的《尚書》《詩經》等經典文獻中,“上帝”正是一個宗教性的外在超越者。

 

所以,“內在超越”這個觀點受到不少人、包括筆者本人的質疑。筆者把“內在超越”觀點概括為“中國哲學‘內在超越’的兩個教條”:中國哲學與文化的基本特征是“內在超越”;它優(yōu)越于西方宗教與文化的“外在超越”。[76] 筆者總結了儒家超越觀念的兩種范式,即孔孟儒學并未取消外在超越之“天”,其內在超越旨在“事天”;而宋明理學卻是以內在的心性取代外在超越之“天”,其內在超越可謂“僭天”。[77] 

 

杜先生是牟宗三先生等現(xiàn)代新儒家的傳人,在超越問題上也繼承了牟先生等的觀點。他做了一種比較:“在西方神學,外在超越理念是歷史性(historical)思維,基督教很明顯,伊斯蘭教、猶太教都有。另一種則是宇宙論的(cosmological)思維。民間的、原住民的,或佛教的、儒家的,多半是屬于宇宙論的思維。在外在超越性的宗教中,對進步對發(fā)展非常強調。但在宇宙論的視野之下,對世界有著更寬廣的了解??梢哉f,儒家有一種‘人類宇宙’(anthropo-cosmic)的觀念?!盵78] 這里“人類宇宙”這個概念值得注意,它令人想起陸九淵的說法:“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79] 顯然,杜先生對儒家超越觀念的理解,與牟宗三先生一樣,都是基于宋明理學的理解。

 

因此,杜先生說:“自我能夠和天地萬物合為一體,又是內在于我最內心的深刻的價值。它不是從外面加之于我的,而是我自己發(fā)現(xiàn)的,我自己能夠理解的,我將此變成一種信仰。”[80] 前面說內在精神價值“來自于天”,這里說“它不是從外面加之于我的”,這個矛盾的消解,只有一種路徑,即取消“內外之別”,而取消的方式就是以“人”代“天”。所以,杜先生說:“儒家相信內在主體有終極性?!盵81] 這就是說,終極性的超越者不是“天”,而是“人”的“自我”。對此,倪培民教授指出:“把性看作天命,是最高的自我超越,自我神圣化,天人合一。此即牟宗三(1909?1995)、杜維明說的‘內在的超越’?!盵82] 這個“自我神圣化”的概括,盡管是正面的肯定,卻是非常精準的。

 

那么,怎樣證成這個不假外求的“自我”呢?杜先生甚至訴諸宇宙演化論、生物進化論:“人是通過宇宙轉化的大的潮流而出現(xiàn)的,我們現(xiàn)在講可能是從130多億年前大爆炸一直逐漸發(fā)展出來的,包括地球的出現(xiàn)、生命的出現(xiàn)、意識的出現(xiàn)、人類的出現(xiàn)。儒家在這個大框架中有一個基本信念,就是人類的出現(xiàn)是有意義的,既不是偶然的,也不是某一種超越外在的力量把它創(chuàng)造出來的,它是經過長期演化而出現(xiàn)的。”[83] 這樣一來,就不再是“人類宇宙”,而是“宇宙人類”了。杜先生認為人類“不是某一種超越而外在的力量把它創(chuàng)造出來的”,但又堅持“人類的出現(xiàn)是有意義的”,那么,人的意義就只能是自然界的演化所賦予的。

 

其實,筆者覺得杜先生的這樣一個說法,更接近原典儒學的超越觀念:“世界是自然的一部分,這和三大宗教超越精神世界的崇敬是可以配合的。人存在不是為了吃飯,人的存在是有意義的,人是有價值的,‘天生人成’,我們還要幫助上天把美好的世界在我們的生活世界里面體現(xiàn)出來?!盵84] 這里值得注意兩點:

 

(1)“天生人成”這個表達,從牟宗三先生開始,學界都以此來概括荀子的思想。[85] 杜先生卻不是在談荀子,這令人想起《易傳》“繼善成性”的表達:“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笨追f達疏:“‘繼之者善也’者,道是生物開通,善是順理養(yǎng)物,故繼道之功者,唯善行也。‘成之者性也’者,若能成就此道者,是人之本性?!盵86] 這里,“一陰一陽之謂道”即“天生”,“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即“人成”。人能一方面“后天而奉天時”,即人合乎天;另一方面“先天而天弗違”,即天合乎人。[87] 

 

(2)“這和三大宗教超越精神世界的崇敬是可以配合的”,意味著“天”并不僅僅是“自然界”,甚至也不是《易傳》所說的義理性的“道”,而是某種“宗教超越精神世界”。筆者認為,這更符合周公與孔子的“天”觀念。

 

3.儒學超越之維的愿景

 

在超越問題上,杜先生思考的問題是:“存不存在這樣一種人文主義:既不排斥自然,又注重物與神。它既注重物,就是和自然的親和;又注重神,有很強的精神資源,可是它又是以人為核心的,不是‘人類中心主義’,而是以人為關注重點的?!@是精神人文主義的一個基本觀點?!盵88] 

 

至于這樣的精神人文主義的思想資源,杜先生表示,他“期待也堅信‘思孟心學’所體現(xiàn)的仁道必能揚棄啟蒙心態(tài)所突出的凡俗的人文主義,而成為人類21世紀探究和平發(fā)展不可或缺的參照”[89]。杜先生特別看重思孟學派,他明確地說:“我研究儒家文化始于孟子心性之學,如何由孟子心性之學開展出精神性的人文主義,使之能應對目前人類遭遇的倫理困境?這是個集體課題。”[90] 確實,從“周孔之道”的超越范式向宋明理學的超越范式的轉換,思孟學派正是轉折點。[91] 孟子一方面保持著周孔的外在超越之“天”,追求由“盡心”而“事天”[92];另一方面大力闡揚“心性”,講“萬物皆備于我”[93],開啟了內在超越之路。這是中國思想觀念在軸心時代的過渡狀態(tài)。杜先生更注重后一方面,是以宋明理學的超越范式來理解孟子的超越觀念。因此,他給予孟子以極高的評價:“孟子心性之學超越了同時代的軸心文明思想,指歸現(xiàn)實的終極意義?!盵94] 這個評價值得分析:從超越范式轉向的角度看,孟子確實“超越了同時代的軸心文明思想”,甚至可以說“超越”了孔子;但這種以“現(xiàn)實”為“終極意義”的觀念,在什么意義上不再是杜先生所批判的“凡俗”的人文主義呢?這個問題,在杜先生那里似乎并不是問題,因為在他看來,“現(xiàn)實”中的“人”的心性本身就是超越的。這正是筆者所說的“宋明理學的超越范式”,如張載講的“天人一物”[95],程頤講的“一人之心即天地之心”[96],朱熹講的“心性,便是天”[97],陸九淵講的“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98],王陽明講的“心即天,言心則天地萬物皆舉之矣”[99],等等。

 

綜上所述,杜維明先生提出的“精神人文主義”構想,正如郭齊勇先生所說,“極具啟發(fā)性”[100],同時也留下了諸多可以討論的問題。


注釋:
 
[1]邱楚媛:《學界研討“精神人文主義”》,《光明日報》2018年6月2日第11版。
 
[2]杜維明:《建構精神性人文主義——從克己復禮為仁的現(xiàn)代解讀出發(fā)》,《探索與爭鳴》2014年第2期,第4?10頁。
 
[3]《北京大學高等文研究院舉辦首屆“精神人文主義”工作坊》:https://ias.nju.edu.cn/91/1f/c13157a299295/page.htm。
 
[4]杜維明:《建構精神性人文主義——從克己復禮為仁的現(xiàn)代解讀出發(fā)》,《探索與爭鳴》2014年第2期,第4?10頁。以下凡引此文,不再注明。
 
[5]杜維明:《什么是精神人文主義》,《南方周末》2014年12月25日。
 
[6]戴震:《孟子字義疏證·理》,中華書局1982年第2版,第2、7頁。
 
[7]杜維明:《用儒家的精神性人文主義面對“喪”》,《中華讀書報》2018年8月8日。
 
[8]杜維明:《用儒家的精神性人文主義面對“喪”》,《中華讀書報》2018年8月8日。
 
[9]蒙培元:《心靈的開放與開放的心靈》,《哲學研究》1995年第10期,第57?63頁。
 
[10]杜維明:《以精神人文主義應對全球倫理困境》,《精神文明導刊》2018年第1期,第15?17頁。
 
[11]《禮記·樂記》,《十三經注疏》,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1527頁。
 
[12]黃玉順:《未能成己 焉能成人——論儒家文明的自新與全球文明的共建》,《甘肅社會科學》2018年第3期,第50–55頁。
 
[13]杜維明:《儒家人文精神的普世價值》,《人民論壇》2014年第22期,第74?77頁。
 
[14]參見黃玉順:《梁漱溟先生的全盤西化論——重讀〈東西文化及其哲學〉》,《社會科學研究》2018年第5期,第121–129頁。
 
[15]張梅:《精神人文主義與民族文化復興——訪北京大學高等文研究院院長杜維明教授》,《中華讀書報》2019年3月27日。
 
[16]張君勱:《人生觀》,《清華周刊》第272期,1923年;載《科學與人生觀》,黃山書社2008年版,第36頁。
 
[17]杜維明:《為什么要“學做人”——關于第二十四屆世界哲學大會主題的思考》,《光明日報》2018年8月11日。
 
[18]杜維明:《以精神人文主義應對全球倫理困境》,《精神文明導刊》2018年第1期,第15?17頁。
 
[19]黃玉順:《未能成己,焉能成人?——論儒家文明的自新與全球文明的共建》,《甘肅社會科學》2018年第3期,第50–55頁。
 
[20]杜維明:《以精神人文主義應對全球倫理困境》,《精神文明導刊》2018年第1期,第15?17頁。
 
[21]杜維明:《用儒家的精神性人文主義面對“喪”》,《中華讀書報》2018年8月8日。
 
[22]郭齊勇:《杜維明先生精神人文主義的新貢獻》,《儒學第三期的人文精神:杜維明先生八十壽慶文集》,陳來主編,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3?10頁。
 
[23]杜維明:《什么是精神人文主義》,《南方周末》2014年12月25日。
 
[24]杜維明:《以精神人文主義應對全球倫理困境》,《精神文明導刊》2018年第1期,第15?17頁。
 
[25]黃玉順:《論儒學的現(xiàn)代性》,《社會科學研究》2016年第6期,第125–135頁;《論“儒家啟蒙主義”》,《戰(zhàn)略與管理》2017年第1期,中國發(fā)展出版社2017年版,第221–250頁;《論陽明心學與現(xiàn)代價值體系——關于儒家個體主義的一點思考》,《衡水學院學報》2017年第3期,彩插第4–7頁。
 
[26]黃玉順:《“以身為本”與“大同主義”——“家國天下”話語反思與“天下主義”觀念批判》,《探索與爭鳴》2016年第1期,第30–35頁。
 
[27]杜維明:《用儒家的精神性人文主義面對“喪”》,《中華讀書報》2018年8月8日。
 
[28]蒙培元:《論中國哲學主體思維》,《哲學研究》1991年第3期,第50?60頁;《中國哲學主體思維》,東方出版社1993年版。
 
[29]海德格爾:《面向思的事情》,陳小文、孫周興譯,商務印書館1999年版,第76頁。
 
[30]黃玉順:《形而上學的奠基問題——儒學視域中的海德格爾及其所解釋的康德哲學》,《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2期,第36–45頁。
 
[31]杜維明:《以精神人文主義應對全球倫理困境》,《精神文明導刊》2018年第1期,第15?17頁。
 
[32]《孟子·告子上》,《十三經注疏》,第2753頁。
 
[33]《孟子·盡心上》,《十三經注疏》,第2765頁。
 
[34]杜維明:《用儒家的精神性人文主義面對“喪”》,《中華讀書報》2018年8月8日。
 
[35]《論語·述而》,《十三經注疏》,第2483頁。
 
[36]《論語·為政》,《十三經注疏》,第2463頁。
 
[37]黃玉順:《孔子的正義論》,《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2010年第2期,第136–144頁。
 
[38]蒙培元:《情感與理性》,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74?202頁。
 
[39]杜維明:《儒家人文精神的普世價值》,《人民論壇》2014年第15期,第74?77頁。
 
[40]朱熹:《孟子集注·公孫丑上》,《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238頁。
 
[41]黃玉順:《愛與思——生活儒學的觀念》(增補本),四川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69?72頁。
 
[42]杜維明:《為什么要“學做人”——關于第二十四屆世界哲學大會主題的思考》,《光明日報》2018年8月11日。
 
[43]黃玉順:《中國哲學“內在超越”的兩個教條——關于人本主義的反思》,《學術界》2020年第2期,第68–76頁。
 
[44]黃玉順:《“超驗”還是“超凡”——儒家超越觀念省思》,《探索與爭鳴》2021年第5期,第73–81頁;《“事天”還是“僭天”——儒家超越觀念的兩種范式》,《南京大學學報》(哲學·人文科學·社會科學)2021年第5期,第54?69頁。
 
[45]杜維明:《什么是精神人文主義》,《南方周末》2014年12月25日。
 
[46]張梅:《精神人文主義與民族文化復興——訪北京大學高等文研究院院長杜維明教授》,《中華讀書報》2019年3月27日。
 
[47]杜維明:《什么是精神人文主義》,《南方周末》2014年12月25日。
 
[48]杜維明:《什么是精神人文主義》,《南方周末》2014年12月25日。
 
[49]張梅:《精神人文主義與民族文化復興——訪北京大學高等文研究院院長杜維明教授》,《中華讀書報》2019年3月27日。
 
[50]張梅:《精神人文主義與民族文化復興——訪北京大學高等文研究院院長杜維明教授》,《中華讀書報》2019年3月27日。
 
[51]張溢木、王樂:《試析康德〈純粹理性批判〉中的道德理性》,《中南林業(yè)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6期,第4?6頁;徐鳳林:《對道德理性的存在哲學反思》,《哲學動態(tài)》2013年第9期,第65?70頁;路紅芳:《康德對啟蒙主義的前提批判——論康德道德理性的自由觀》,《重慶科技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11期,第1?5頁。
 
[52]趙法生:《情理、心性和理性——論先秦儒家道德理性的形成與特色》,《道德與文明》2020年第1期,第40?46頁。
 
[53]黃玉順:《儒學與作為科學理論基礎的知識論的重建》,《當代儒學》第8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94–101頁。
 
[54]杜維明:《儒家人文精神的普世價值》,《人民論壇》2014年第15期,第74?77頁。
 
[55]杜維明:《以良知理性重建價值》,《道德與文明》2016年第2期,第5?7頁。
 
[56]杜維明:《什么是精神人文主義》,《南方周末》2014年12月25日。
 
[57]羅爾斯:《政治自由主義》,萬俊人譯,譯林出版社2000年版,第225?226頁。
 
[58]黃玉順:《超越知識與價值的緊張——“科學與玄學論戰(zhàn)”的哲學問題》,四川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80?88、102?111、293?305頁。
 
[59]張梅:《精神人文主義與民族文化復興——訪北京大學高等文研究院院長杜維明教授》,《中華讀書報》2019年3月27日。
 
[60]黃玉順:《“超驗”還是“超凡”——儒家超越觀念省思》,《探索與爭鳴》2021年第5期,第73–81頁。
 
[61]黃玉順:《中國哲學“內在超越”的兩個教條——關于人本主義的反思》,《學術界》2020年第2期,第68–76頁。
 
[62]張梅:《精神人文主義與民族文化復興——訪北京大學高等文研究院院長杜維明教授》,《中華讀書報》2019年3月27日。
 
[63]杜維明:《什么是精神人文主義》,《南方周末》2014年12月25日。
 
[64]杜維明:《什么是精神人文主義》,《南方周末》2014年12月25日。
 
[65]黃玉順:《周公的神圣超越世界及其權力話語——〈尚書·金縢〉的政治哲學解讀》,《東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2期,第26–33頁;《天吏:孟子的超越觀念及其政治關切——孟子思想的系統(tǒng)還原》,《文史哲》2021年第3期,第86–103頁;《神圣超越的哲學重建——〈周易〉與現(xiàn)象學的啟示》,《周易研究》2020年第2期,第17–28頁。
 
[66]楊國榮:《精神人文主義:意義及其擴展》,《孔學堂》2020年第1期,第4?10頁。
 
[67]杜維明:《為什么要“學做人”——關于第二十四屆世界哲學大會主題的思考》,《光明日報》2018年8月11日。
 
[68]杜維明:《論儒學的宗教性——對〈中庸〉的現(xiàn)代詮釋》,段德智譯,武漢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
 
[69]黃玉順:《“事天”還是“僭天”——儒家超越觀念的兩種范式》,《南京大學學報》2021年第5期,第54?69頁。
 
[70]張梅:《精神人文主義與民族文化復興——訪北京大學高等文研究院院長杜維明教授》,《中華讀書報》2019年3月27日。
 
[71]杜維明:《為什么要“學做人”——關于第二十四屆世界哲學大會主題的思考》,《光明日報》2018年8月11日。
 
[72]杜維明:《什么是精神人文主義?》,《南方周末》電子版2014年12月25日。
 
[73]杜維明:《什么是精神人文主義》,《南方周末》2014年12月25日。
 
[74]余英時:《論天人之際——中國古代思想起源試探》,“代序”,聯(lián)經出版事業(yè)股份有限公司2014年版,第1?2頁。
 
[75]牟宗三:《中國哲學的特質》,臺灣學生書局1974年版,第30–31頁;余英時:《論天人之際——中國古代思想起源試探》,第222頁;湯一介:《儒道釋與內在超越問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自序”,第1頁。
 
[76]黃玉順:《中國哲學“內在超越”的兩個教條——關于人本主義的反思》,《學術界》2020年第2期,第68–76頁。
 
[77]黃玉順:《“事天”還是“僭天”——儒家超越觀念的兩種范式》,《南京大學學報》2021年第5期,第54?69頁。
 
[78]杜維明:《什么是精神人文主義》,《南方周末》2014年12月25日。
 
[79]陸九淵:《雜著》,《陸九淵集》卷第二十二,鐘哲點校,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273頁。
 
[80]杜維明:《為什么要“學做人”——關于第二十四屆世界哲學大會主題的思考》,《光明日報》2018年8月11日。
 
[81]杜維明:《用儒家的精神性人文主義面對“喪”》,《中華讀書報》2018年8月8日。
 
[82]倪培民:《儒學的精神性人文主義之模式:如在主義》,《南國學術》2016年第3期,第472?485頁。
 
[83]杜維明:《為什么要“學做人”——關于第二十四屆世界哲學大會主題的思考》,《光明日報》2018年8月11日。
 
[84]張梅:《精神人文主義與民族文化復興——訪北京大學高等文研究院院長杜維明教授》,《中華讀書報》2019年3月27日。
 
[85]牟宗三:《荀學大略》,《牟宗三先生全集》第2冊,臺北:聯(lián)經出版事業(yè)有限公司2003年版,第184?198頁;路德斌:《荀子哲學的兩大原理——“天生人成”與“禮義之統(tǒng)”及疏解》,《陜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科科學版)2017年第4期,第118?130頁;王楷:《天生人成:荀子工夫論的旨趣》,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1?2頁;姚海濤:《天生人成與禮術合一——荀子養(yǎng)生之道詮論》,《江南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1期,第25?32頁;梁濤:《“天生人成”與政治形上學——荀子天論發(fā)微》,《中國哲學史》2021年第5期,第20?30頁。
 
[86]《周易正義·系辭上傳》,《十三經注疏》,第78頁。
 
[87]《周易正義·乾文言傳》,《十三經注疏》,第17頁。
 
[88] 張梅:《精神人文主義與民族文化復興——訪北京大學高等文研究院院長杜維明教授》,《中華讀書報》2019年3月27日。
 
[89]杜維明:《儒家人文精神的普世價值》,《人民論壇》2014年第15期,第74?77頁。
 
[90]杜維明:《以精神人文主義應對全球倫理困境》,《精神文明導刊》2018年第1期,第15?17頁。[91]黃玉順:《“事天”還是“僭天”——儒家超越觀念的兩種范式》,《南京大學學報》2021年第5期,第54?69頁。
 
[92]《孟子·盡心上》,《十三經注疏》,第2764頁;黃玉順:《天吏:孟子的超越觀念及其政治關切——孟子思想的系統(tǒng)還原》,《文史哲》2021年第3期,第86–103頁;《“事天”還是“僭天”——儒家超越觀念的兩種范式》,《南京大學學報》2021年第5期,第54?69頁。
 
[93]《孟子·盡心上》,《十三經注疏》,第2764頁。
 
[94]杜維明:《以精神人文主義應對全球倫理困境》,《精神文明導刊》2018年第1期,第15?17頁。
 
[95]張載:《正蒙·乾稱篇》,《張載集》,章錫琛點校,中華書局1978年版,第64頁。
 
[96]程顥、程頤:《河南程氏遺書》卷第二上,《二程集》,王孝魚點校,中華書局1981年版,第13頁。
 
[97]《朱子語類》卷第六十,黎靖德編,王星賢點校,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1428頁。
 
[98]陸九淵:《雜著》,《陸九淵集》卷第二十二,第273頁。
 
[99]王守仁:《答季明德》,《王陽明全集》新編本第一冊,吳光、錢明等編校,浙江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第228頁。
 
[100]郭齊勇:《杜維明先生精神人文主義的新貢獻》,《儒學第三期的人文精神:杜維明先生八十壽慶文集》,第3?1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