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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宋朝，感受撲面而來的風(fēng)華

作者：吳鉤

來源：作者授權(quán)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原載于 “我們都愛宋朝”微信公眾號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己亥九月初四日壬申

          耶穌2019年10月2日

如果要在古代找出一個極富現(xiàn)代氣息的繁華時代，這個時代一定是中國宋代。歷史學(xué)者黃仁宇先生曾這樣形容宋王朝：“公元960年，宋代興起，中國好像進入了現(xiàn)代，一種物質(zhì)文化由此展開?！?1、12世紀內(nèi)，中國大城市里的生活程度可以與世界上任何其他城市比較而無遜色?！?o:p>

展開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我們便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撲面而來的都市繁華。你看當時東京城外的汴河沿岸，商鋪、酒樓、茶坊、邸店如星羅棋布，連橋道兩邊也擺滿小攤，形成繁榮的街市，行人、商客、小販、腳夫、馬車擁擠于道路。進入城內(nèi)，繁華更盛：街道交錯縱橫，民居鱗次櫛比，商鋪百肆林立，酒樓歌館遍設(shè)，招牌招幌滿街，商旅云集，車水馬龍。

這一切，恰如一位觀賞《清明上河圖》的元朝人所言：“觀者見其邑屋之繁，舟車之盛，商賈財貨之充羨盈溢，無不嗟賞歆慕，恨不得親生其時，親目其事?！?o:p>

《清明上河圖》描繪的是白天的都市景象，其實，入夜之后，宋朝城市的熱鬧仍不減白晝，商店掌燈營業(yè)，內(nèi)置蠟燭的燈箱廣告在夜色中特別引人注目，《東京夢華錄》這么描述開封之夜：“夜市直至三更盡，才五更又復(fù)開張，耍鬧去處，通宵不絕”；“冬月雖大風(fēng)雪陰雨，亦有夜市”。

宋朝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夜晚出來逛街、購物、觀看娛樂表演。在街市上走累了，口渴了，可以找個地方坐下來，吃點美食，喝碗飲料，除了晝夜迎客的酒樓茶坊，宋朝夜市上還有各種飲食小攤，叫賣各色美食。多年之后，一位南宋詩人還在詩歌中回憶東京夜市的如夢繁華：“梁園歌舞足風(fēng)流，美酒如刀解斷愁。憶得少年多樂事，夜深燈火上樊樓。”

如果一千年前有衛(wèi)星地圖，人們將會發(fā)現(xiàn)，當夜色降臨，全世界許多地方都陷入漆黑中，只有宋朝境內(nèi)的城市，還是燈光明亮。

并非每一個朝代都有燈火通明的夜晚。在宋代之前，比如盛唐，城市實行嚴厲的夜禁制度，入夜即禁止市民上街，晚上出來逛大街屬于“犯夜”，是要抓起來治罪的。因此，白天的唐朝長安城一派繁華，夜里則是一片黑暗與靜寂，“六街鼓歇行人絕，九衢茫?？沼性隆?。到了宋朝，夜禁制度才被突破，形成了熱鬧的夜市。而宋朝之后，元明清時期的城市又恢復(fù)了夜禁制度，禁止市民在夜間逛街。

熱鬧的夜市是宋代商業(yè)繁華的體現(xiàn)。宋朝與其他王朝有一個顯著的不同之處，就是宋政府十分重視發(fā)展商業(yè)，而其他王朝對于商業(yè)的態(tài)度，要么作出抑制，要么不屑一顧。我們看《清明上河圖》，到處都是商店、商品、廣告招牌；汴河里停滿船只，那是運載貨物的商船，恰如周邦顏《汴都賦》所形容：“舳艫相銜，千里不絕，越舲吳糟，官艘賈舶，閩謳楚語，風(fēng)帆雨楫，聯(lián)翩方載”。

汴河船運載的不僅是從南方而來的豐沛物資，更是一條繁榮的產(chǎn)業(yè)鏈：因為貨物的流通、客商的往返、人煙的匯聚，自然而然帶動了餐飲、住宿、倉儲、搬運、商品交易、娛樂、腳力服務(wù)諸行業(yè)的興起。

發(fā)達的工商業(yè)也讓宋朝人過上了比其他王朝更富足的生活。一位宋朝宰相說：“京城資產(chǎn)百萬（貫）者至多，十萬而上比比皆是?！蹦阃鶘|京開封府的大街上隨便扔一塊石頭，便能砸中一個“腰纏十萬貫”的土豪。

宋人自己比較過漢朝與本朝中產(chǎn)家庭的資產(chǎn)：漢代一戶中產(chǎn)之家的財產(chǎn)為100貫，而在宋代，家產(chǎn)3000貫才稱得上中產(chǎn)，換言之，宋代中產(chǎn)的財產(chǎn)是漢代中產(chǎn)家產(chǎn)的30倍。所以宋人說：《史記·貨殖列傳》大寫一筆的漢朝富翁，在本朝不過是一戶不足為道的中產(chǎn)人家而已，“何足傳之于史”？

我也曾比較過宋朝與明朝普通市民的平均日收入：一名生活在宋代城市下層的小市民，不管是給人家當傭人，還是在官營作坊里當工匠，或者是擺個街邊攤做點小買賣，平均日收入大約都是100文錢；而在明代，城市工匠的日工資只有20文錢。即使剔除掉物價因素，一名宋朝下層市民的生活水平也要好于明朝的同行。

經(jīng)常有人問我：如果讓你穿越，你愿意穿越到哪一個朝代？我的回答是：如果可以不穿越，我當然選擇不穿越，因為我很享受現(xiàn)代社會的生活；但如果非得要穿越，那我只好選擇回到宋代。為什么選擇宋朝而非其他王朝？因為宋代富庶、繁華、富有現(xiàn)代氣息，是“現(xiàn)代的拂曉時辰”，現(xiàn)代人穿越過去會更容易適應(yīng)。

對于穿越到古代的知識分子來說，宋朝還有更值得一提的吸引力，那就是政治環(huán)境的寬容與開明。宋太祖曾在太廟立下誓約，告誡子孫不得誅殺上書言事之人。受此誓約的保護，宋朝的士大夫議論國政，哪怕出言不遜，一般都不會有性命之虞。所以，年輕氣盛的蘇轍在科舉考試上的策論中，才敢大膽批評宗仁宗好色：“宮中貴姬已至千數(shù)，歌舞飲酒，歡樂失節(jié)”。而宋仁宗閱卷后，不能生氣，將蘇轍抓起來治罪，還得承認蘇轍勇氣可嘉，授予他官職。蘇轍的兄長蘇軾身陷“烏臺詩案”，最后也只是貶官而已。

反觀明清時期，朱元璋建立明王朝，清兵入關(guān)，都大興“文字獄”，受“文字獄”牽連而獲罪的知識分子數(shù)以萬計。

國學(xué)大師陳寅恪先生說：“天水一朝之文化，竟為我民族永遠之瑰寶”；“華夏民族之文化，歷數(shù)千載之演進，造極于趙宋之世?！彼未袊〉玫奈拿鞒删停鋵嵅粌H體現(xiàn)在文化上，也蘊含于市民生活、經(jīng)濟、社會、政治、法律諸方面。人們對這個風(fēng)華絕代的時代誤解已久，所以今天，我們需要以“溫情與敬意”去重現(xiàn)發(fā)現(xiàn)她的魅力。

責(zé)任編輯：近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