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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散思隨札
發(fā)布時間:2010-12-17 08: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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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牛
作者簡介:木牛,男,西歷一九七二年生,山東人士。海洋學碩士,現(xiàn)任教東北海濱某高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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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4月20日
人的行為無論是發(fā)自內(nèi)心,還是源于欲望,都全身心地投入,根本沒有一個關(guān)照在后面。這樣多真。我卻總覺得要“關(guān)照”自己的言行,不論我說什么,做什么,想什么,后面都有個“關(guān)照”,在“看”著這一切。這樣一“關(guān)照”,反而分離了心與行,總是有個“分”的感覺,隔膜的感覺,好像在為“某個理”而活?!盁o心”的人,活得更實在,更真實,更“合一”。
有關(guān)照的人在乎別人怎么看他,他就生活在別人的評價之下,那他就肯定不“誠”了。還不如我行我素的人誠呢!
雙魚座的人特別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其實就是有個關(guān)照在后面。也許他真做不了事,而是把心放在了關(guān)照上,不是做事上。他可能適合于觀看世界,觀看歷史,卻不能改變世界,推動歷史。就是說,是看戲的,不是演戲的。
做事能力強的人,源于他的欲望強。這個強烈的欲望如果表現(xiàn)在好的方面就是創(chuàng)造,如果表現(xiàn)在不好的方面,就是破壞。他有著使不完的勁,必須有個釋放的渠道,否則就會憋得發(fā)瘋。
平淡的人,沒有太大的起伏,是一片平靜的水面,沒有發(fā)泄的東西,沒有渠道釋放也不會覺得憋悶。
大眾都追求起伏的海面,追求平靜的海面就是境界高嗎?大家都追求欲望,那追求無欲就是境界高嗎?海面有起伏是因為風力驅(qū)動。海面是平的,是因為重力約束。所以,海面起伏與海面平靜都是外力作用的一個結(jié)果。有人追求風力驅(qū)動的海面起伏,有人追求沒有風力的海面平靜,其實都是沒有脫離重力的約束。說到底,都一樣。
2010年4月24日
怎樣做是最不費心的呢?怎樣做是不被欲望驅(qū)使的呢?只要做,就能找到與之相匹配的欲。只要做,就有一個標準,就有一個取舍。實際上就是只要有前景,就一定是在某個背景下的結(jié)果。以背景為取舍的標準,顯現(xiàn)出來就是前景,即:看得見的表現(xiàn)。
想要拋掉前景,顯示出背景來,背景是要以前景為背景的。想要拋掉背景,顯示出前景來,前景是以背景為背景的。
想要拋掉的,就是想要獲得的。想要達到的,就是想要離開的。
2010年5月1日
教育要培塑什么嗎?要熏習什么嗎?這不是建立嗎?教育是為了打破嗎?打破是建立嗎?
茫茫大海上,天空覆蓋其上。為什么看到天是圓球,海是平面?而不是天是平面,海是凹的呢?
天是什么?天其實是個“無”。從我們身邊往外看,當然看到“無”在遠處了。
因為我們在“有”里,所以看到的天是球的,海是平的。如果我們在“無”里,也能“看”到天是平的,海是凹的。當然,也可以是其他任何形式。
2010年5月3日
我有某個想法,比如:想去拍攝照片。到了時間,拿著相機去拍了。這個想法變成了現(xiàn)實。
我有某個想法:比如:想與某人合影。后來又怕別人不愿意,這個想法沒變成現(xiàn)實。
想法在腦子中形成,為什么有的能變成現(xiàn)實,有的不能呢?它們有什么區(qū)別呢?
想法形成,在腦子里產(chǎn)生了“紋理”,按照這個“紋理”釋放出去才能變成現(xiàn)實。
從現(xiàn)實的世界中提煉出“紋理”,相當于從實踐到理論。
人的所有的創(chuàng)造都是先在腦子中形成,然后才在現(xiàn)實中實現(xiàn)的。人的所有的經(jīng)歷都是先在腦子中形成后,然后才在現(xiàn)實中實現(xiàn)的。這就是說,人先有了想法,才有了現(xiàn)實。
現(xiàn)實就是“想法”的反射。
但并不是所有的想法都反射到現(xiàn)實中。這是為什么?有什么區(qū)別?
“意”都在現(xiàn)實中有所反映嗎?有一“意”就一定有一“映”嗎?
心之音是意。意之意并不能有“映”。必須是心光照耀的意,而不是從其他意所生之意。
不過它們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這個現(xiàn)實世界豐富呢?還是那個“意”的世界豐富?
現(xiàn)實世界是“意”的世界的一部分?
還是,根本就沒有兩個世界?
是否,這個世界還有很多,“意”并不知道呢?
2010年5月5日
寫字,一筆一劃地寫,與龍飛鳳舞地寫有什么不一樣?寫每一劃都是在寫這一劃而已,沒有把它們連起來。連起來就是“識”了,“意”之余影。
走路,一步一步地走,與三步并作兩步行地走有什么不一樣?走每一步都是自己用心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單獨走出來的,不是前一步的“余影”。
呼吸,一呼一吸,每一次呼吸都是用心單獨做的,都不是前一次的“余影”。
不要誤會?!白R”乃“意”之影。新意又有新影,凡夫以影為實,不知有“意”。或以為意是識引出的。只是識大,“陰住”意,只知有識不知有意了。
2010年5月6日
當今世界,有六十多億人共同生活在地球上,哪一個是“我”?為什么有“我”?
古往今來,有多少人出現(xiàn)過。哪一個是“我”?為什么有“我”?
“我”是識的,是意的影子。我是識,是誰的識?是意的識。意是誰的意?沒有誰的意。意就是欲嗎?就是規(guī)律嗎?
意是無影無形的,它投射到“屏幕”上,才出現(xiàn)影像。這個世界就是那個屏幕上的那個影像。意就是從投影儀鐘頭出來的光,未碰見屏幕時不可見,打到屏幕才看見有影像。
“我”是哪個屏幕?“我”的覺是那個屏幕。所以,“我”是識的,是影像,是被活的。
空中,沒有影像。一個瓶子,內(nèi)部也是空的。每個人都是一個瓶子,他們的本質(zhì)多是其中的“空”。但并不是每個瓶子中都有一個空,這些瓶子中的空余外面的空都是一個空。
2010年5月8日
是要做“應(yīng)該做”的?還是要做“喜歡做”的?“應(yīng)該做”好像是個束縛,限制了自由。其實,那個“應(yīng)該做”就是自由的根本,就是自由所要表現(xiàn)的東西。人追求自由,就是要自由地反映“應(yīng)該”,中間不要有其他力量,引起不自由。那個“應(yīng)該”就是人所要表現(xiàn)的,就是人要“活”的。
2010年5月11日
在船上,我每一頓飯都不吃飽,只是吃夠一定量就行,就是為了保持住一個食欲。其實,每頓飯做得都挺可口,如果放開了吃,按當時的食欲,我也可以吃不少。但適可而止,就是限制了當下的食欲,是為了保持這個食欲,是為了以后每頓飯都能吃的香。限制食欲,這本身也是一個欲,試了保持食欲的另一個欲。它之所以可采用,是因為它是對當下過程和當下食欲的否定。并不是說,后一個欲就比前一個欲更高明。每一個欲都是要被否定的,只有在被否定中才能獲得對它的真正“大用”。有人現(xiàn)在吃放已經(jīng)不怎么香了,有時候還不去吃。碰到可口的,猛吃一通,沒有食欲時,一口不吃。這樣,我們對船上生活的感覺和理解就不一樣了。這個不一樣來自于我們自己內(nèi)部。也就是說,我們有什么樣的內(nèi)心,就會有什么樣的外部生活。就是“境由心生”、“心能轉(zhuǎn)物”等所表達的??瓷先?,我好像是在主動生活,他們好像是在被迫如此。難道就因為我限制了食欲,就成了主動的了?主動就來自于對自己的否定。“愿意的人,命運領(lǐng)著走;不愿意的人,命運拖著走?!逼鋵?,就走來說,并沒什么兩樣,都是走,并且都是跟在命運后面走著。就像,都是吃飯,有人在主動吃,主動停;有人是在被動吃,被動不吃。否定了吃后面的那個欲,就成了主動吃。否定當下的自己,就是止。止,就是否定。比如:我龍飛鳳舞地寫字,已成習慣?,F(xiàn)在我要一筆一劃地寫,就是要否定那個“寫法”,那個寫法就是我。并不是說一筆一劃地寫就是高的,就是對的。這樣的寫法若成了習慣,也是應(yīng)該被否定的。就應(yīng)該用另一種寫法來否定它了,更慢的,或飛舞的。
這不成壓制欲望了嗎?不正是自由所要反對和摒棄的嗎?怎么反而成了“主動”,成了“自由”了呢?應(yīng)該說,這是兩個層次上的問題。一個是欲望之前的事,一個是欲望之后的事。儒家思想并不是禁欲,而是“發(fā)而皆中節(jié)”,連寡欲都不是,只是讓它合乎“節(jié)”。
“我”在欲望之前,與“我”在欲望之后,是完全不同的。一個是主動的,一個是被動的。在欲望之前,就相當于制服了這頭野牛,可以牽著它任意走。在欲望之后,就是被野牛拖著走,沒有馴服,它野性十足,四處狂奔,“我”只好氣喘吁吁地跟在后面隨他亂跑。
牽著馴服的牛隨意走,雖說清閑隨意,悠然自得,可也少了不少野趣和不可知。既然“我”主動了,那么一切行動都在“我”指揮下施行,哪還有什么驚奇,還有什么未知呢?所有的內(nèi)容都在預(yù)料中,沒有新意了。而新事物的出現(xiàn)真是靠橫沖直闖的野性到處亂撞撞出來的。
“我”在欲望之前,就相當于“我”成了欲望的主人,“我”可以牽著它走。其實還是一種禁欲,只不過是在欲之后禁,在欲產(chǎn)生之前禁,禁得更徹底。
這么說,“我”是欲望的主人,反而成了不好的,還是成為欲望的奴隸好。難道真是這樣?還是二者各有所長?
其實,這個“我”也不是肉體的我或思想的我,而是讓肉體的我和思想的我存在的那個“我”。他不是可意識到的,他不是可思考的,他是讓欲望產(chǎn)生的那個“東西”。修養(yǎng),就是要養(yǎng)出那個“我”,就是要把肉體的我、思想的我養(yǎng)到那個無的我。其實就是照耀。
2010年5月12日
看了《藝術(shù)大師的故事》,覺得,每個人,都有他獨一無二的天賦。一個人一生的目的就是要尋找到這份獨一無二。大部分人只知道跟隨著外界的風潮,迷失了上天賜予他的天分,終其一生,在他的生活與從事的工作中都只是平庸無為。如果一個人能找到上天賜予給自己的那份天賦(每個人都有,只是人們都向外追逐,不去挖掘自己),他就是幸運的。如果他能把他的這份天賦發(fā)揮出來,他就是幸福的。如果他能把這份天賦發(fā)揮到極致,他就是神圣的。
2010年5月13日
自由是有序的,還是無序的?如果是有序的,那就是規(guī)律,就是約束。如果是無序的,那就是雜亂,就是混沌。我們追求的自由是什么呢?它是有序中的無序,是無序中的有序。自由只出現(xiàn)在約束中,約束產(chǎn)生自由。約束是自由的對立面,也是自由的生成者。大自然中的聲音有無數(shù),但音樂家只用幾個音符就譜寫出優(yōu)美的音樂。要寫出優(yōu)美的音樂,只需要其中有規(guī)律的幾個音階而不是全部頻率的聲音。包含所有頻率的聲音是白噪聲,從中什么也聽不到。大自然本身也有紋理,那就是“文”?!拔摹币膊皇谴笞匀坏娜浚康淖匀唤缫彩且黄肼?,啥也聽不見。那么,人要活全部呢,還是活那個“文”?人是全部,但是要往那個“文”上活,活出那個“文”來。人是那個“文”,但要透過肉體在全部中體現(xiàn)出來,要把自己的“文”透入到那個全部中去。有人生活有規(guī)律,按鐘點進行各種工作。我們說他是不自由的。但實際上,他是自由的。整天沒有時間觀念,隨有事隨干,看上去是自由的,實際上是一種無序,是雜亂。其實,無論怎樣,這些都是外在表現(xiàn)。兩個人都按作息時間表而生活,就有自由的和不自由的。兩個人都沒有安排時間與工作,也有自由的和不自由的。自由產(chǎn)生于對自己的約束中。自由產(chǎn)生于自己對自己的約束中。不論生活有規(guī)律,還是沒規(guī)律,如果都是自己這么安排的,那就是自由的。自由不自由,不在于外在表現(xiàn),而在于內(nèi)心。
2010年5月14日
見到一個生人,不知道他的來歷和背景,只是根據(jù)他的舉止和氣質(zhì),用自己以前的經(jīng)驗來判斷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后來一經(jīng)介紹,便曉得他是哪個單位的,從哪個學校畢業(yè),工作幾年了,調(diào)動過幾次工作……這樣一來,他的形象就立刻定型了,用我以前的各種模式來“卡”出他的“型狀”:他是這種類型的人。這么說,一個人是什么類型的,就是有他的經(jīng)歷所決定的?或者說,他究竟是誰,是有他的經(jīng)歷決定的。一個人,就是它的歷史。一個人現(xiàn)在是怎樣的,就是他的歷史所決定的。那么,他未來是怎樣的,也有他的歷史決定了?哪還有什么不可知的未來呢?未來就是歷史。未來就是過去(未來就是過去的延續(xù))。(說未來就是過去,就相當于說,高就是低。)我們了解一個人,認識一個人,從他的過去經(jīng)歷中去了解,為他定出一個類型。
一個人,處在歷史的洪流中,他的未來就在這激流中沖出來了。由未來沖成歷史,未來變成了過去。那么,他就不能改變么?他能改變流動的方向嗎?他能改變自己的流動軌跡嗎?他改變,未來也會變成過去,他不去改變,未來也會變成過去?!霸敢獾娜耍\領(lǐng)著走;不愿意的人,命運拖著走?!币粋€人只有一條軌跡,他能跳出這條軌跡嗎?我們也常常反思:如果我當初那樣選擇,我就走上了哪一條路,與我現(xiàn)在的軌跡就完全不同了。并由此產(chǎn)生感嘆,難道人生都是命中注定的嗎?冥冥之中有安排嗎?如果問:我為什么走著現(xiàn)在所在的這條路上而不是另外一條?其實我也極有可能走上那一條路的。這個問題存在嗎?你走在這兒,就不在那兒?!笆虑槭沁@樣的,就不是那樣的?!?
沿著一個思路寫到哪兒算哪兒,如果一定“逼”著自己想明白這件事,那就又進入了拘束中?;蛘咭欢ㄒ敕ㄔO(shè)法把它寫出來,形成于文字,那就是把心思放在了文字上,而不是內(nèi)容上。穩(wěn)坐釣魚臺,任憑文字跳出來,而不是去逼它出來。
2010年5月14日
想到昨天下午看到的彩虹,只恨自己不會畫畫,不能把著眼前的美景記錄下來。不過,不會畫畫,記錄不下這個美麗,這還不影響一個人欣賞這個美麗。雖然沒有一雙繪畫的手,但必須有一顆欣賞的心。在廣闊的海面上,一道彩虹橫掛其上,遠處藍天、白云清晰可見。一副很美的圖畫,特別靜。我想到:如果沒有這船,只有景,那多好。沒有船,我在哪兒看這美景呢?飄在空中嗎?讓我消失,只讓這美景在。我的存在破壞了這個美。所以,人的存在是多余的,但那個欣賞要寄居在身體中。否則,也沒有欣賞,沒有美景了。要把這個承載欣賞、承載照耀的軀體消失掉,把其后的欣賞、照耀給活出來。甚至讓它單獨在:沒有軀體,只有欣賞;沒有承載,只有照耀。
2010年5月15日
我在我住的艙室中,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樣。到了別的艙室,就想到了別人的家。如果一開始把我安排在另一艙室,那么那個艙室就是我的臨時的家了,而又會對這個艙室陌生了。是我把這個環(huán)境設(shè)定為“家”的嗎?進到這個環(huán)境中,就好像進了家一樣。那么,家,就是一個心態(tài)了。在自己家里,不拘謹,比較松弛。這是身體之外的一個環(huán)境,它是自己身體的適當擴充。其實,人只在自己的身體內(nèi),不管走到哪里,都在這個軀體內(nèi),有什么拘謹?shù)?。不必把自己的身體再往外擴充,還要多占據(jù)一些的空間。那樣就會對這個空間有一定的依賴。不擴充,不依賴身體外的一絲空間。走到哪兒都一樣。
不依賴身體外的空間,還必須依賴身體內(nèi)的空間嘍?這個軀體也不必依賴。精神在哪個軀體中都一樣?;畹讲灰蕾囉谕庠诳臻g了,就不拘謹了;活到不依賴于內(nèi)外的空間了,就無生死了。
人都有自己的空間,把自己的身體的空間向外擴充。擴充得越大,他所控制的空間就越大,顯示他的能力就越強。這是向外用力。不向外擴充,只在自己身體內(nèi)的空間中,甚至連這個空間都不占據(jù),這是向內(nèi)求索。
人要擴充自己所占的空間,是否也擴充自己所占的時間呢?想活更長的時間,想長生不老。反過來,只活在當下,就是活在了永恒。
一個人,走到哪而都不拘謹,要么是他的空間無窮大,要么是他的空間無窮小。
2010年5月15日
叔本華認為:這個世界是因果的世界,不是由于它是因果,人們才有經(jīng)驗中認識到它。而是因為人以“因果”的眼光看世界,所以才看到了這個因果的世界。
這么說,人以什么樣的眼光看世界,就能看到什么養(yǎng)的世界了?那么,人能以其他方式的眼光看世界嗎?為什么只以因果的方式看呢?難道“看”本身就是個“因果”?
2010年5月16日
昨晚抄了幾頁書,一筆一劃地抄,寫得很慢。手中漸漸很輕,忽然有種感覺:不是在寫字,而是心在動,字從筆端流出。書法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以前從來都不懂書法究竟是怎么回事,一點兒也不了解它到底美在哪里、妙在何方。這一慢,反而對此有點感覺了。仿佛不是用筆在寫,而是用手指在寫,筆與手成為一體了。手握筆也沒有用力,一點兒力都沒有,寫字的意直接從胳膊流到筆尖。其實,胳膊也不應(yīng)該用力,直接從心到筆尖。那感覺就不是在寫字,而是人從這兒經(jīng)過,在空間時間中留下一條軌跡,在紙上留下一條軌跡。
要用心體會。辦法是:慢。感覺是:松。
寫字,要體會“心在筆尖的流露”。筆與手不是兩個,手與臂不是兩個……筆與手合一,手與臂合一,……整個身體與筆都成了一體。是人在此行過,在紙上自然顯現(xiàn)的軌跡。
歌唱,本來就沒有外物,整個身體成為一體勒出的聲音。是生命在身體內(nèi)激蕩,身體自然發(fā)出的聲響。打拳、呼吸、走路都是這樣,生命在身體內(nèi)激蕩,身體自然表現(xiàn)出的形體變化。
心是照耀,理和欲是遮擋,屏幕是覺,陰影是世界。屏幕只能顯示相對,顯示對比。理和欲是一回事。通過照耀,理和世界也是一回事。沒有照耀,一切都不存在。沒有理和欲,就沒有世界。理和欲是作為認識主體而言的。在照耀下,它表現(xiàn)為影子,即世界。世界是理和欲落在覺上的影子。
按照叔本華,這個世界是因果的。因為人以因果的眼光看。上述的描述,因果體現(xiàn)在哪兒呢?因果體現(xiàn)在光照遮擋物會有影子出現(xiàn)。
這樣描述,是對認識的陳述,是“事后的記錄”。認識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通過“反演”得到的。認識究竟是怎樣發(fā)生的,在認識之前是如何“計劃”的呢?那時候還沒有“認識”這個東西呢,也沒有“時候”,也沒有“前后”,也沒有“沒有”,也沒有“也”,……
2010年5月17日
除了在嬰兒時期外,屏幕上從來都沒有平坦的時候,就一直有影像。(甚至嬰兒時期也不例外)。影像就是世界。沒有影像,這個世界不就消失了嗎?
如果屏幕上的影子只隨欲的形狀的變化而變化,他就是圣人。屏幕上不留痕跡,如大雁從空中飛過,飛的時候有,飛過去就無。
我們普通人,開始屏幕上隨著欲的形狀呈現(xiàn)出一個影像。但這個影像會像刻在大理石上的雕像一樣,以后再有不會消失。它就是“我的世界”,它就是我看世界的方式。以后的認識就不是從照耀到影子了,而是以影子為標準來衡量“新看到的事物”。
人有一個欲,就有在屏幕上出現(xiàn)一個影子。屏幕有這樣的特性:把停在它上面的影子“刻”在屏幕上。本來是一個光照的影像,屏幕接收后把他雕刻成立體的雕塑。人再有某個意欲,其光影就落在屏幕上,出現(xiàn)一張一張的影子,如幻燈片投影到屏幕上一樣。這就是人的念,念念不斷,一念接著一念。這些念都沒有被屏幕雕刻,只從屏幕上閃過,它就不成為現(xiàn)實。人雖然有許多意欲,但能否成為現(xiàn)實,還得看屏幕是否把它“立體”起來。做夢就是屏幕上的虛幻影像呈現(xiàn)的結(jié)果,這不是光照意欲產(chǎn)生的影子,也不是屏幕上的雕刻——現(xiàn)實世界。
有的人是演戲的,創(chuàng)造歷史,改造世界。他的天賦在于屏幕的雕刻能力,敢作敢為,有了某個想法,就把它變成現(xiàn)實。
有的人生來是看戲的,他們不是做為的,而是理解的。他的天賦在于屏幕的不雕刻能力,反映回來,就表現(xiàn)為照耀的能力。他的能力就體現(xiàn)在解釋世界,解釋歷史。
我對上述的描述又不滿意。世界的根本,人的根本,應(yīng)該是最簡單的,照耀成影還算簡單。這兒又多了一件:屏幕的起伏。還得解釋屏幕起伏的原意和機制,它是否也是個欲呢?就是說,這個模型不是第一義的,后面還有“解釋”它的。
從照耀成影來說,這個世界與其他幻燈片一樣都是意欲的影子。所以說,這個世界也是虛幻的。
從屏幕雕刻來說,這個世界與其他幻燈片如念頭、夢境又不一樣,一個是立體的,實在的,一個是平面的,一閃即過的。所以說,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有了某個想法,想把它變成現(xiàn)實,忽然又掂量一番,思前想后,最后沒有實施。這樣的情況不屬于屏幕雕刻的問題,因為又有一欲阻擋了最初的那個。這么說,屏幕是否雕刻還得看有沒有這樣的意欲?再說,人的念頭一個接一個,從來沒有斷過,屏幕怎么判斷要對哪一個下雕刻刀呢?還是說,屏幕自身有起伏的能力,起伏之后又對新的影子產(chǎn)生“反饋”作用,互相耦合,不再是單純的照形成影了,而是照此形成比彼影了?這樣解釋感覺越來越不根本了,距離核心更遠了。
屏幕的常態(tài)是雕刻呢,還是不雕刻呢?如果說是雕刻,那么為什么不對所有的念頭雕刻?如果說不雕刻,那么最初的那個起伏形狀又是怎么來的呢?
其實,我們腦海里閃現(xiàn)的一念接著一念,這并不是被照耀的那個意欲,它是屏幕本身上下起伏時偶然形成的各種影像,有回顧從前場景的,有憧憬未來藍圖的,……或是說,屏幕本身有閃現(xiàn)圖形的功能。這些圖形都不是光照形成的結(jié)果,而是屏幕“自帶”的。這樣的念頭不是思考,只是閃現(xiàn)。因為沒有經(jīng)過光的照耀。(貝克萊說:“只有少數(shù)人在思維,但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意見?!保?
這個世界就是照耀的結(jié)果。我的行為是我的意欲的結(jié)果。我怎么做事既與欲有關(guān),有與我已形成的“雕塑”有關(guān)。就是說,對于同樣的欲,每個人實現(xiàn)它的方式都不一樣。這表明,同樣的形狀,被光照耀在屏幕上時,由于每個人的屏幕雕塑不同,所以形成的影像也不同。
人的欲望在屏幕上有影像之前,還是在屏幕上有影像之后?如果在此之前,那么,它就是產(chǎn)生這個世界的模子。如果是在此之后,它就是這個世界里的高低上下。從這個意義上講,理和欲還不是一回事。理就是介于照耀和屏幕之間的,它在世界之前。欲是屏幕上有了起伏之后的趨高避低,它是世界之內(nèi)的。為什么會有“理即欲,欲即理”的看法呢?因為這個世界就是屏幕上的影像,屏幕上究竟是怎樣的影像,一是由于介于照耀和屏幕之間的那個遮擋引起,二是由于屏幕上的雕塑的形狀引起的。這兩個分別是理和欲。它們共同形成當下的這個世界,控制著人的行為。所以,從這個角度將,理和欲都是讓這個世界“顯現(xiàn)”的原因,故有“理即欲,欲即理”的觀點。但這個觀點有混淆了理和欲的區(qū)別:一個是產(chǎn)生世界的模子,一個是世界產(chǎn)生之后的形狀所具有的勢。比如:以高低為例來說明。理是產(chǎn)生高低的,欲是高低對比的?!斑@個可以用高低來描述”,這就是理?!斑@邊是高,那邊是低”,這就是欲。理和欲還真不可分,有一個理,就有一個欲。因為,理就是要讓顯示出來,顯示出來就必須靠對比。
那么,是否有不含理的欲?沒有。只有強弱的不同。理只提供一個“高低”的描述,但多高多低、多陡多平、多顛多滑,那都是欲了。
2010年5月18日
圣人想什么,世界就是什么。為什么凡人不行?因為凡人的屏幕上有各種起伏,即使再有什么想法,在屏幕上也不完全反映這一形狀了。而圣人的屏幕上沒有起伏,所有的畫面都是閃過即無。所以有了新的形狀,就會在屏幕上出現(xiàn)對應(yīng)的影子。
如果圣人的屏幕上沒有起伏,那么他的世界是怎么樣的?難道他的世界不是這個實在的世界?最后不是說還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嗎?這不還說明圣人的世界就是凡人的世界嗎?
從古到今,所有人都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這說明這個是在世界是客觀的了?因為這樣看最方便,這樣描述這個世界最方便。生就了這樣的感覺器官,就一定用這樣的方式描述最合適。如果人生來就有超聲波耳朵、電磁波眼睛,那么人看到的世界就會使另外的形式。(人沒有這樣的感覺器官,是怎樣知道超聲波和電磁波的呢?)
2010年5月19日
關(guān)于理和欲,以高低為例說明:理是產(chǎn)生高低的,欲是高低對比的?!斑@個可以用高低來描述?!边@就是理?!斑@邊是高,那邊是低。”這就是欲。那么把山看成山,把水看成水,哪是理,哪是欲呢?“這是山,那是水?!边@也是欲。因為有了分別。但我們普通所說的欲,不是指有分別,而是指有取舍?!拔蚁矚g山,不喜歡水。”這就是欲。
那么,把山看成山,把水看成水,是不是一種取舍呢?因為你也可以把它們看成別的。
叔本華說,欲求和行為在現(xiàn)實中是一事。即欲求就是行為,行為就是欲求。這就是說,欲在屏幕上,欲起于屏幕的地形。欲不是介于照耀和屏幕間的那個遮擋。但屏幕上的地形首先來自于那個遮擋物的影子,但由此影子產(chǎn)生多大的欲,則取決于屏幕自身的起伏能力了。我有一個欲1,卻又不敢去做,這個不敢也是個取舍,是欲2。那么是哪個欲在起作用?哪個欲在行為著?是欲2在行為。那么欲1呢?它來自于哪兒?它怎么沒進入行為?它來自局部小地形嗎?如果它和夢想一樣,它就是幻燈打上的一張光影,不是真實的地形。那么,一個人有夢想,最后努力去實現(xiàn)了。這是把平面圖生成了地形嗎?平面圖如何起伏成了實際地形的呢?實際的地形也是虛幻的,它和平面圖一樣。三維地形就是二維平面。欲1是一個平面圖,它表征的高低起伏與當時屏幕的三維地形不相匹配,有沖突出,綜合效果就是沒有把欲1的平面圖生成三維地形。如果有一個欲,與屏幕上的三維地形相協(xié)調(diào),那就很容易成為現(xiàn)實了,甚至沒有感覺到,就成為現(xiàn)實了。實際上,人的許多行為都是由屏幕的地形自己生成的,這樣的行為與屏幕完全一致。因此,人會不知有此行為。這就是習氣。但是人總是有與地形不同的欲,欲與地形不協(xié)調(diào),這就是人痛苦的根源。
我們平常所做的事,大都是屏幕地形自己行動的。而屏幕本身雖具有地形,能產(chǎn)生行動,但它對這樣的行動并不能覺,因為它本身于此動是一致的。屏幕只能覺與它本身不同的影像。當人們有意做一件事事時,就是屏幕上的影子在起作用,因為這些都是能覺得到的。那么這個影子來自何處呢?它來自照耀嗎?如果不是來自照耀,它從何而生呢?我們學習的理論知識都是這樣的影子。它是附著在屏幕三維地形之上的一層松土嗎?它肯定不是來自于照耀。它也是一個三維地形,只是它是不實的,能被風吹刮走的。按照這個地形也能產(chǎn)生一些行動,但容易陷入泥濘。如果有一天,忽覺豁然開朗:原來以前所學的理論是這樣一回事!那就是有了照耀的光臨。不實的浮土將在光的照耀下堅固起來。
豁然開朗的時候,是將浮土變堅固了?還是應(yīng)該將原來三維地形變平?因為這是應(yīng)該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應(yīng)該是解構(gòu),把一切都打碎。
欲使能覺得到的。說明欲不是屏幕上的地形自動生成的。屏幕的地形是不能覺的,不是屏幕本身的。把山看成山,把水看成水,才是屏幕本身的。
屏幕上有了一定的地形后,再順著地形地勢建造起一些建筑,就是各個學科的構(gòu)架。對于創(chuàng)造這個構(gòu)架的人來說,它來自照耀。對于學習的人來說,它不是來自照耀,來自地形之間的各種搭建。地形崎嶇不平,各點與各點之間都可聯(lián)系起來,各路與各路之間都可以穿起來。這個連接就是“私自搭建”的。它也很牢固,但不一定能能指導實際。這個搭建的構(gòu)造不是現(xiàn)實世界,而是抽象的空中樓閣。它經(jīng)不起照耀,只要照耀一出現(xiàn),它就要瓦解。但照耀何曾消失過?人為什么迷失于現(xiàn)實,迷失于抽象。是因為把目光聚于外外物之上了。(背景何曾消失過,但誰也看不到背景,只有顯景。)
凡經(jīng)照耀的,都是在這個世界之前的。在這個世界之后的,都是未經(jīng)照耀的。
那么,欲從哪兒來?來自照耀?還是來自搭建?欲是世界之前的?還是世界之后的?欲來自于能覺。欲是屏幕的張力嗎?欲是一個洞,人又填平它的需要。屏幕有拉平的趨勢,就像表面張力。但是那個洞是怎么產(chǎn)生的呢?填平一個洞,還有新的洞。難道屏幕本身是一張有彈性的表面,此伸彼縮,這兒平了,那兒凹了,這個起了,那個又陷了。彈性大的,欲望強;彈性小的,欲望弱。也許這都可以練就:在小時候培養(yǎng)成彈性大的,還是彈性小的。彈性大的,力量強,但不敏銳;彈性小的,力量小,但敏感性強。
從照耀而來的“理”,與現(xiàn)實中提升的“理”,看上去好像都是飄在空中的。實際上一個在世界前,一個在世界后。它們都不在現(xiàn)實中,它們可以以同樣的表達方式。
理性在哪兒哪?在世界前,還是在世界后呢?
午睡醒來,好想知道自己是如何從夢中到現(xiàn)實中來的,還又在夢境與現(xiàn)實之間來回跳躍了幾次?,F(xiàn)實是能意識到的,夢境,意識就消失了。夢境就反映無意識或潛意識的東西。意識是怎么消失的呢?意識就是一種覺,要能覺到東西,那東西必與屏幕(身體的覺)有不同,如果相同就不能覺它。身體的覺與要覺的東西相同了,意識就消失了。人在靜坐時,不是要讓眼睛看出“一色”來嗎?盯著同一種顏色,時間久了,就什么也看不見了。眼睛只能看見“色與光的不同對比”。只有一種顏色,只有一,沒有對比,眼睛的覺就消失了,眼睛就睡著了。身體的所有感覺都是“一”的時候,所有的動都與覺一致,那時候意識就消失了,人就睡著了。意識消失了,念頭不停,一念接著一念,就成夢境了。心理健康講座中講到,有人會有幻視、幻聽,好像看到了一種景象,但并不是現(xiàn)實,把夢境當現(xiàn)實。實際上是他不分“意識”與“意識無”的區(qū)別,他真正“擺脫了觀察事物的實用主義方式”,成了純粹的“印象派”。人們都說,藝術(shù)家就是瘋子。一點兒都不假。
人自然入睡時意識消失。如果因為受傷、疾病失去意識是全身是“一”了嗎?不如:被打暈了。這是覺與被覺合一了嗎?這時候,沒有覺了,不能覺了。而不是覺與被覺相同的那種“不覺”。是病,是傷害造成不能覺,沒有覺,想覺也覺不了。
2010年5月20日
人生就是蘸滿了墨的筆,在經(jīng)過的地方留下印跡。
是人生似寫字,還是寫字似人生呢?
書法代表中國文化的最高形式。軟筆書法真是把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神韻給體現(xiàn)到極致了。
人生只是經(jīng)過,留下什么樣的痕跡,是自然而然的表現(xiàn)。寫字也是這樣,是筆從紙上走過,在紙上留下的墨跡。是手在紙上走過,是人在紙上走過,是心在紙上走過,……
也不是人生似寫字,也不是寫字似人生。寫字時,寫字就是人生,人生就是寫字。行走時,行走就是人生,人生就是行走。
2010年5月22日
看電影,看電視劇,被其中的情節(jié)吸引著,一直要看到結(jié)束才肯罷休。我如果不“陷”入其中,便會說,何必執(zhí)著于虛構(gòu)的情境之中,有什么意思,那都是虛幻。其實,從照耀來看人生,人生何嘗不是一場虛幻呢?何必執(zhí)著于它呢?
2010年5月24日
書法,就是要把內(nèi)在的自由與外在的約束統(tǒng)一于筆墨之下。字是有形的,有序的,橫平豎直的,有規(guī)矩制約的。寫字的“意”是無形的,無拘束的,光滑的,圓潤的。書法就是要把圓的意體現(xiàn)在方的形中,把無限體現(xiàn)在有限中,把連續(xù)體現(xiàn)在間斷中,把光滑體現(xiàn)在棱角中。
人生也是這樣的“體現(xiàn)”:把精神體現(xiàn)于肉體,把無限體現(xiàn)于有限,把連續(xù)體現(xiàn)于間斷,把光滑體現(xiàn)于棱角。
這好像與“外圓內(nèi)方”有矛盾了?這兒說把內(nèi)在的圓潤光滑體現(xiàn)在外在的棱角階梯中。難道最內(nèi)的“理”也是方的?有形的?最外的“現(xiàn)”也是方的?連接內(nèi)外的是圓?
外圓內(nèi)方的方,是指此人的格,內(nèi)部形狀,精神形狀。既然成了“格”,就不是第一義的,是被照耀而成的影。
2010年5月25日
勿忘勿助。好像“穩(wěn)坐釣魚臺”了,又跟著一個一個的念頭追隨下去了,才知又隨念頭而動了。就像從中心往外一圈一圈地擴散各種色彩的波紋一樣。任其往外擴散就是,不必追隨任一。
2010年5月26日
我沒有“覺”時,我處于什么狀態(tài)?這時是在雜亂中,追隨外物去了。心中一“定”,回到覺。這一“定”是什么動作?怎么就由不覺變成覺了呢?
追隨外物時,是以自己的背景去顯出外界的影像來,背景是隱的。興中一“定”,是要把那個背景顯出來,讓它由隱變顯。這其中沒有什么變化,就是看的方式由“以陰觀陽”變成了“以陽觀陰”了。更高的觀法是“合陰陽”,沒有背景前景,沒有陰與陽,都是一個整體。那就是“道”,“一陰一陽之謂道”。
2010年5月28日
人的活動范圍決定了他對外在世界的認識程度。古代的人活動范圍小,感覺不到地球的曲率,就認為大地是平的。以他的力量,還撼動不了“平地”的模型。隨著活動范圍的增加(表示人的力量的增強),逐漸發(fā)現(xiàn)地球是圓的,打破了原來“平地”的模型。當人們所認識的速度遠遠小于光速時,人們的活動范圍還限制在低速世界中,其能力還不足以撼動空間和時間的永恒性。當人類認識到光速世界時,原來固定不變的空間和時間也開始松動了,空間變成彎曲的了,時間變成可變的了?,F(xiàn)在,對人類來說,光速是不可撼動的,表明了人類的力量還達不到讓它松動的程度。如果人類更強,活動范圍更大,撼動它也是自然不過的事情。
2010年6月1日
向外的力量與向內(nèi)的力量不平衡。我們一般都追求外在的影像,而不知這影像的實物與成影的光在何處。向內(nèi)尋求那個所謂的照耀,還常常被向外看景象的力量所牽制,一不小心,就又進入那個向外看的狀態(tài)中了。這其間,向內(nèi)的力量與向外的力量在經(jīng)歷著一個角逐,被它拉回去,又要向內(nèi)求,又被它拉回去,又要向內(nèi)求,……漸漸地,兩個力量趨于平衡;再漸漸地,向內(nèi)的力量開始占優(yōu)。這個培養(yǎng)向內(nèi)的力量的過程,就是養(yǎng)心。
向外的力量是什么?是習慣?是欲望?是意?其實,向外是意的方向,不需要力量,意的認識就是“看見外界”。向內(nèi),卻要有一個超拔的力量,要把意從外在世界掙脫出來。這個超拔的力量來自哪里呢?這個力量一定會出現(xiàn)嗎?大家都在向外看影像,是什么讓那個跳出來,說:“要向里看”?
2010年6月3日
我在這兒寫著字,需要時刻提醒手、胳膊、肩膀,不要用力,不要阻礙那個自然流經(jīng)肩膀、胳膊、手到筆尖的流動。每寫完一個字就發(fā)現(xiàn)身體又緊了,僵硬了,一定阻礙了流動,甚至閉塞了流通。每寫一筆都會變成緊張、僵硬的狀態(tài)。真是時時提醒時時忘呀?這是“流動”在與“緊張”處于較量中。那個“緊張”,就是太極拳中所說的濁勁吧?要把它去掉。濁勁占據(jù)著上風,就要小心翼翼地養(yǎng)著那個微弱的、處于下風的“流動”。直到二者勢均力敵,而后“流動”又超越了濁勁,成為主要的內(nèi)容。流動完全占優(yōu)了,它就自內(nèi)向外釋放一種生命的光芒和力量,有“要形于外”的一股強大的力量,擋也擋不住。這時候,身體就是蘸滿了墨的筆,任由那力量支配就行,任何多余的動作都是對“生命流動”的阻礙和歪曲。釋放于筆墨就是書法,釋放于色彩就是丹青,釋放于文字就是詩歌,釋放于歌喉就是音樂,釋放于身體就是舞蹈,釋放于理性就是科學,……
沒有生命光芒的外現(xiàn),一個人的生命就是僵硬的、緊張的,是了無生趣的。這樣的生命只是“被社會所異化的自己”(馮驥才語)。這樣的人生是僵化的,他的生命早就停止了,他的生命只存在于小時候“創(chuàng)造”自我的那個階段。一旦形成,生命便停止了,剩下的人生就是“形成的自己”的活動了。生命被這個“已形成的自己”所接管了。要從這個“自己”中尋找到真正的生命,就要讓這個“自己”死亡?!白约骸彼懒?,生命活了。
2010年6月7日
自由是什么?自由是想打牌時就打牌,想睡覺時就睡覺嗎?如果不是這樣,難道是想干什么時不能干什么才是自由?
我覺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這只是自由的假象??瓷先ナ亲杂傻模瑢嵸|(zhì)上是無序的。真正的自由是約束。什么樣的人是自由的呢?就是能自由地被約束的人。真正的自由就是自由地選擇約束,就是自由地被約束著,就是被自己約束著。
為什么被約束著還是自由呢?因為是被自己約束著。作為被約束的自己,是不自由。對于約束自己的自己,是自由。
如果看到一個人,整天單調(diào)地生活,沒有一點花樣,沒有一點變化。我們會覺得他很古板,很機械,很“不自由”。但實際上,他可能比我們誰都自由。
如果看到一個人,每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沒有一點約束,沒有一點限制。我們會覺得他很瀟灑,很隨性,很自由。實際上,他可能并不知道什么是自由。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在做什么呢,還是自己被其他所支配著做什么。這個假象的自由是“有被支配的自由”。
當然,從外在表現(xiàn)來判斷是否自由,都是不準確的。究竟自由不自由,只有內(nèi)心最清楚。單調(diào)古板的生活也可能是自由的(當然也可以是不自由的),隨行而為的生活也可能是不自由的(當然也可以是自由的)。
2010年6月8日
從單調(diào)的海上生活回到了塵世間,一切又進入喧囂之中。生命又被規(guī)矩所掩蓋,生活又進入了復雜的狀態(tài)。這個復雜,只是表面的假象,它從來不能改變真正的生命——簡。
還是坐在這張桌子旁,還是坐在這張椅子上,左邊還是茶杯,頭上還是嘶嘶作響空調(diào)管道,還是用這支筆寫著,還是寫在這個本子上,……這一切,與幾天前的場景一模一樣。但是,這一切,又與那時候完全不一樣了,股票、新聞、NBA、PPT、……轉(zhuǎn)瞬之間,從四面八方充塞而來??盏淖兂蓪嵉模喌淖兂煞钡?,流動的變成凝固的,……腦子開始思考了,心中開始有像了。
腦子動,靈性無。
作者惠賜儒家中國網(wǎng)站發(fā)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