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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立孔子像又能如何?(王達三)

欄目:北京大學立孔子像
發(fā)布時間:2010-03-14 08:00:00
標簽:
王達三

作者簡介:王達三,男,西元一九七四年生,山東高唐人。中國人民大學哲學博士。獨立學者,現(xiàn)居北京。二〇〇四年與陳明等人創(chuàng)辦儒學聯(lián)合論壇網(wǎng)站,曾任總版主;二〇〇六年起,創(chuàng)辦并主持中國儒教網(wǎng)暨儒教復興論壇網(wǎng)站。二〇〇六年九月份起草并連署海內(nèi)外五十四位學者發(fā)布《以孔子誕辰為教師節(jié)建議書》,二〇〇六年十二月份起草并連署十名青年博士生發(fā)布了《走出文化集體無意識,挺立中國文化主體性——我們對“耶誕節(jié)”問題的看法》,二〇〇九年四月份起草并連署五十多個儒家組織發(fā)布《須尊重歷史,宜敬畏圣人——致電影《孔子》劇組人員公開函》,均引發(fā)強烈社會反響。

 

張祥龍老師關于北大立孔子像的建議及其理據(jù),我完全贊同并大力支持,但也有個小小疑惑:難道北大立起了孔子像,就能做到像張老師所說的“可以引領我中華文藝復興的潮頭”嗎?

據(jù)說百余年來北大一直著“引領中國文化風尚”,按照我的理解,這個“風尚”就是“反傳統(tǒng)”。在此背景下,北大如果突然立起了孔子像,受到的各方壓力可想而知。職是之故,如由外界特別是校友捐贈孔子像,或會多多少少減輕北大的一些壓力。我猜測張老師提議校友捐贈孔子像是在為北大的這種尷尬處境“解套”——堂堂北大雖不能說財大氣粗,但還不至于用募捐方式才能立起孔子像!

但是,張老師的良苦用心未必就能得到相應回報。竊以為北大根本還沒有從“反傳統(tǒng)”的歷史陰影中走出來,更沒有做好“引領中華文藝復興潮頭”的心理準備,所以它在短時期內(nèi)接受捐贈孔子像的可能性很小,更不用說自建孔子像了。這絕非臆測之辭,因為據(jù)我所知,早在2002年時,香港孔教學院院長湯恩佳先生就曾擬捐贈一尊孔子像給北大,但被北大婉言謝絕,最后只好轉(zhuǎn)增給中國人民大學。

人大在中國高校內(nèi)率先立起了孔子像,并且率先創(chuàng)辦了孔子研究院和國學院,雖然不能說宣布了“反傳統(tǒng)”文化風尚的終結,但卻無疑揭開了“回歸傳統(tǒng)”文化風尚的序幕。坦率地說,我認為北大在“回歸傳統(tǒng)”的文化風尚面前已經(jīng)落伍了。它那個專門為所謂“高端人員”開設的“高價國學班”,為人詬病多矣!至于請大小S搞講座,也有失名校風范。

問題還在于,孔子的偉岸和高大應在人們的心里,誠如司馬遷所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比绻荒茉趦?nèi)心對中國文化抱以錢穆先生所說的“溫情與敬意”的話,孔子像立與不立并不重要,甚至是不立也好。張老師文中曾提到北大治貝子園前老子像的手指全然斷盡,我很擔心孔子像立起來后也會出現(xiàn)同樣的后果。就此而言,北大首先學會對中國文化的“溫情和敬意”,可能比立孔子像更為迫切和重要。

在這方面,北大應做和可做的事情很多,而且完全可以依靠自身優(yōu)勢摸索出一條不同于人大的路子來。張老師在文中有個大膽的提法,即北大是“中華文明教育的正脈嫡傳”。眾所周知,中國古代教育最核心的一點是讀經(jīng)。民國元年,由蔡元培先生擔任教育總長的教育部廢止了學校的讀經(jīng)。但到1937年時,蔡先生盡管仍然對中小學生讀經(jīng)持保留態(tài)度,但卻贊成大學生也讀點經(jīng)書。遺憾的是,在后來很長的時間里,學校讀經(jīng)的傳統(tǒng)被拋棄殆盡。北大如果真要以 “中華文明教育的正脈嫡傳”自任的話,我想首先應該恢復讀經(jīng)的傳統(tǒng)。

當然,讀經(jīng)在古代幾乎是學校教育的全部內(nèi)容,在現(xiàn)代只能作為諸多科目和課程中的一個,這有點像歐美流行的以教授西方人文經(jīng)典為核心的“通識教育”。目前國內(nèi)也有些大學開始效仿國外的“通識教育”,但至多是開設些雜亂的“國學課”,不但不敢公開打出讀經(jīng)的旗號,也沒有作為公共必修課。北大要搞的話,應避免這些問題。三年兩載的讀經(jīng)課雖然未必能確保學生熟悉和掌握經(jīng)典的內(nèi)容,但至少可以確保學生做到陳寅恪先生所說的對中國文化的“了解之同情”,庶幾可以逐漸培育對中國文化的“溫情與敬意”。屆時,心中有孔子,孔子像立與不立,同樣也不重要了。

說到這里,忽然想起哈佛大學的校訓:“以柏拉圖為友,以亞里士多德為友,更要以真理為友?!倍鸫髮W禮堂舞臺兩側正各有一尊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雕像。不知道北大立孔子像的時候,能否也有個獨具中國文化風尚的校訓?這或許也應該成為北大110周年校慶的一個話題,因為北大是中國名校中唯一沒有正式校訓的高校。

先放下一句話,即傳說中的北大校訓“兼容并包、思想自由”或“自由、平等、民主、科學”,很俗氣,比清華大學“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校訓和北師大“學為人師,行為世范”的校訓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