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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中國，“京”指什么？探尋“北京”的前世今生

來源：《北京地方志》2023年第4期

京、京師，現(xiàn)特指中華人民共和國首都北京。那么，在古代中國，“京”指什么，有沒有叫作“京”的地方？京師、北京又分別指代哪里？我們嘗試從文獻(xiàn)典籍中探尋“京”“京師”“北京”含義之演變，并從地名演變過程，一探今日“北京”之前世今生。

一、“京”字的本義及引申義

“京”字，始見于商代甲骨文。關(guān)于“京”字的本義，從古至今有不同的看法。

有的認(rèn)為是高丘。成書于戰(zhàn)國至西漢之間的我國第一部詞典《爾雅》之《釋丘》篇曰：“絕高為之京。”西漢大儒毛亨所著《毛詩故訓(xùn)傳》曰：“京，高丘也?！睎|漢文字學(xué)家許慎所著《說文解字》曰：“京，人所為絕高丘也。從高省，丨象高形?！?/span>

“高”字的甲骨文寫作

東漢經(jīng)學(xué)家鄭玄所作《毛詩傳箋》說：“絕高為之京?！蹦纤卫韺W(xué)家朱熹所著《詩經(jīng)集傳》注曰：“京，高丘也?！碑?dāng)代古文字學(xué)家陳夢家認(rèn)為“京”有高丘之義。

有的認(rèn)為是高大建筑。郭沫若在《兩周金文辭大系圖錄考釋》中解釋金文的“京”字為：“象宮觀厜之形。在古素樸之世，非王者所居莫屬?！焙毂嬲熬弊直玖x，認(rèn)為宜確定為干欄類的高大建筑。

有的認(rèn)為是方形的谷倉。《管子》之《輕重丁》篇4次提及“囷京”，如“有新成囷京者二家”。西漢史游所撰《急就篇》曰：“門戶井灶廡囷京，榱椽欂櫨瓦屋梁。”隋唐經(jīng)學(xué)家顏師古注：“京，方倉也。”許慎所著《說文解字》釋“囷”曰：“囷，廩之圓者。圓謂之囷，方謂之京?！比龂簳r張揖所撰《廣雅》之《釋宮》篇云：“京，倉也?！睏顣杂钗觥熬弊直玖x，認(rèn)為是方形的大谷倉。

拋開“京”字本義之爭，概括而言，在古代漢語中，“京”字的本義及引申義主要有：高丘、宮室、谷倉、國都、地名及大、憂慮貌、數(shù)目名等含義，或以單字或以復(fù)合詞的形式出現(xiàn)。在現(xiàn)代漢語語境下，“京”字主要有首都、北京的簡稱、地名等含義，通常以復(fù)合詞的形式出現(xiàn)。

“京”字的甲骨文寫作或

在甲骨文中，“京”字常以單字“京”或復(fù)合詞“×京”的形式出現(xiàn)。胡厚宣主編的《甲骨文合集釋文》收錄的卜辭中，“京”與“×京”反復(fù)出現(xiàn)。從卜辭內(nèi)容推斷，單字“京”應(yīng)為一處地名，既為祭天祈雨之場所，又是田獵的苑囿，可能位于殷都附近；復(fù)合詞“×京”，如：果京、義京、磐京、亯京、融京、沁京等等，或為祭祀場所，或為田獵之地，或為農(nóng)業(yè)區(qū)。

“京”字的金文寫作

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編寫的《殷周金文集成釋文》收錄的青銅器銘文中，“×京”也多次出現(xiàn)，如：楚京、新京、雚京等等。

在以《詩經(jīng)》為代表的先秦文獻(xiàn)中，有許多涉及“京”字的詩句，以單字“京”或復(fù)合詞“×京”“京×”出現(xiàn)。這些詩句中“京”字的含義基本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地形名稱——高丘；另一類是具體地名，如：鎬京、周京、京周、京師等，其中的“京”字多指國都、都城。

二、“京”字作為地名或國都、都城之義的演變

（一）地名之義演變

由甲骨文卜辭內(nèi)容推斷，“京”最初應(yīng)為一處地名。商朝時的“京”地所在，現(xiàn)還難以考證。而周朝時的“京”地所在，則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rèn)為，“京”為豳地（今陜西咸陽市彬州市、旬邑縣一帶）的一個地方。周族先祖公劉率領(lǐng)族人由邰（今陜西咸陽市武功縣西南）徙豳，在此定居?！对娊?jīng)·大雅·公劉》曰：“篤公劉……乃陟南岡，乃覯于京?！鼻宕鷮W(xué)者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說：“京為豳國之地名”“是京乃大眾所宜居之野”。清代學(xué)者俞樾《茶香室經(jīng)說》卷四說：“京地在豳……蓋豳為大名，京是豳國之地小別名。公劉遷豳，實則居京?！碑?dāng)代語言學(xué)家楊伯峻在其編著的《春秋左傳注》中認(rèn)為：“京本周祖公劉所居之地名，‘篤公劉，于京斯依’是也。”邵英認(rèn)為，“篤公劉，于京斯依”記述的就是公劉選定一處名叫“京”的地方，帶領(lǐng)族人在此安家居住。李亞彬認(rèn)為，“京”為豳地的一個地方，豳為一地區(qū)，京為一地點，京在豳內(nèi)。

另一種觀點認(rèn)為，“京”是周原一處名叫“京”的地方。周族先祖古公亶父率周族由豳徙岐，于岐山下之周原，選址定居。古公亶父之子季歷于周原建都城周京。東漢史學(xué)家班固所記《白虎通》曰：“《詩》云：‘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烁奶枮橹?，易邑為京也?！薄对娊?jīng)·大雅·大明》：“摯仲氏任，自彼殷商，來嫁于周，曰嬪于京。”鄭玄《毛詩傳箋》注：“京，周國之地，小別名也?！薄对娊?jīng)·大雅·思齊》：“思媚周姜，京室之婦。”鄭玄《毛詩傳箋》注：“京，周地名也?！?/span>

上文所述地名“京”之所在，現(xiàn)已難以確定具體地方?？梢源_定的歷史上以“京”為地名的地方，主要有京縣、京口。京縣，春秋時期鄭國的城邑，故址在今河南鄭州市滎陽市京襄城村，因臨京水，故名“京縣”。周代鄭國國君鄭莊公封其弟叔段于此?！蹲髠鳌る[公元年》曰：“請京，使居之，謂之京城大叔?！蔽簳x時期經(jīng)學(xué)家杜預(yù)注：“京，鄭邑。今滎陽京縣?！焙缶┛h被廢。京口，古城名，故址在今江蘇鎮(zhèn)江市，因城西京峴山得名，歷史上曾稱京口鎮(zhèn)、京口城、京城，現(xiàn)為江蘇鎮(zhèn)江市京口區(qū)?！熬币苍悄暇┑暮喎Q?！爸腥A民國”時期，南京簡稱“京”。

（二）國都、都城之義演變

“京”字國都、都城之義的演變，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rèn)為是由“高、大”之義引申而來，另一種認(rèn)為是由周之地名演變而來。從此義出發(fā)，用“京”字組出了“京師”“京都”“京府”“京畿”等表示國都、都城之義的復(fù)合詞。

1.由“高、大”之義引申而來

甲骨文“京”字，無論其本義是高丘，還是高大的建筑，又或者是大谷倉，均有“高、大”之義?！稜栄拧分夺屧b》篇曰：“京，大也?！蔽鳚h揚雄所著《輶軒使者絕代語釋別國方言》曰：“京，大也。燕之北鄙、齊楚之郊，或曰京，或曰將?！睆堃舅稄V雅》曰：“四起曰京。”《左傳·莊公二十二年》曰：“八世之后，莫之與京?！蔽簳x時杜預(yù)注：“京，大也?！碧瞥?jīng)學(xué)家孔穎達(dá)疏：“莫之與京，謂無與之比大，言其位最高也?！?/span>

從“高、大”之義，引申出國都、都城之義。有觀點認(rèn)為，由于國都多建在高地上，所以“京”又指國都，取其“高、大”之義。如田大剛等認(rèn)為，由于公劉作為部族首領(lǐng)居住于“京”這樣的高丘上，于是“京”字的含義得以擴展，代指部族首領(lǐng)居住地。也有觀點認(rèn)為，在上古時代，能筑起如此高大建筑的，非帝王莫屬，故“京”字又稱帝王居住之所。如郭沫若認(rèn)為“京”是王者所居之地。

2.由周之地名演變而來

以“京”稱都城始于周朝建立之初。無論是公劉之“京”，還是古公亶父、季歷之“京”，都是周部族首領(lǐng)居住之地。姬昌由岐徙豐，建豐邑（今陜西西安市長安區(qū)西北、灃河西岸），此時，豐邑并不帶“京”字，并不稱為“豐京”。周朝建立后，周武王建都鎬（今陜西西安市長安區(qū)西北、灃河以東、昆明池北岸）。周人出于“本所興昌之地，重本不忘始”的初衷，以其先祖居住地“京”作為對王都的一般稱呼，故鎬亦稱鎬京?！熬弊质加小巴醵?、都城”之義。此后，歷代多把都城稱為“×京”。

三、“京師”的釋義及所指

“京”和“師”常并稱為“京師”?！兑笾芙鹞募舍屛摹肥珍浀你懳闹校嗵幪峒啊熬煛倍?，如：“唯十月，用獫狁方興，廣伐京師，告追于王?！薄巴跤H令克遹涇，東至于京師，賜克甸車馬?！薄对娊?jīng)》中提及“京師”二字的詩句也很多，如：《詩經(jīng)·曹風(fēng)·下泉》中的“愾我寤嘆，念彼京師”；《詩經(jīng)·大雅·公劉》中的“京師之野，于時處處，于時廬旅”；《詩經(jīng)·大雅·民勞》中的“惠此京師，以綏四國”。

（一）“京師”一詞的來源和釋義

關(guān)于“京師”一詞的起源，也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rèn)為，“京師”是對公劉所居之地的稱謂。如李仲操認(rèn)為：“京師，在西周時專指公劉所都之豳?！碧锎髣偟日J(rèn)為，《殷周金文集成釋文》銘文和《詩經(jīng)》中提及的“京師”，為周族先祖公劉在豳地所建，由于此時公劉尚是殷商的臣屬，不能稱王，所以此時的京師不具有王都的意義，只是公劉所居之地的稱謂。另一種觀點則是明末清初經(jīng)學(xué)家顧炎武所撰《肇域志》提出的，認(rèn)為陜西鳳翔有山曰“京”，有水曰“師”，后周文王建都于此，統(tǒng)名之曰“京師”。

《詩經(jīng)·大雅·公劉》：“篤公劉……乃陟南岡，乃覯于京。京師之野……”清代學(xué)者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注：“《尚書大傳》曰：‘八家為鄰，三鄰為朋，三朋為里，五里為邑，十邑為都，十都為師，州十有二師焉?！瘎t邑之稱師，不自周始，特京師連稱，始此，后遂以名天子居耳。”“吳斗南曰：‘京者，地名；師者，都邑之稱，如洛邑亦稱洛師之類?！湔f是也?！薄豆騻鳌せ腹拍辍吩唬骸熬熣吆?？天子之居也。京者何？大也。師者何？眾也。天子之居，必以眾大之辭言之?！卑喙趟洝栋谆⑼ā吩唬骸熬熣撸沃^也？千里之邑號也。京，大也；師，眾也。天子所居，故以大眾言之，明諸侯，法日月之徑千里?！洞呵飩鳌吩唬骸┰惶熳又右??！锻踔啤吩唬骸熳又锓角Ю铩?。或曰：夏曰夏邑，殷曰商邑，周曰京師?！睎|漢蔡邕《獨斷》：“天子所都曰京師。京，大也。師，眾也。故曰京師也?！敝祆洹对娊?jīng)集傳》注曰：“京，高丘也。師，眾也。京師，高山而居眾也。董氏曰：‘所謂京師者，蓋起于此，其后世因以所都，為京師也?！备鶕?jù)以上解釋，“京師”意為天子所居（所都）之地，專指國都，是國都的代稱。

（二）“京師”指代國都的變化

中國歷史朝代，常有國都、別都之分?！熬煛睂Ｖ复鷩?，而陪都不稱“京師”。因此，在不同朝代，“京師”所指代國都并不相同。但此時的“京師”，并不是專有地名，而是國都別名。

西周時，京師指鎬京。東周時，京師指洛邑及各諸侯國都城。西漢時，京師指長安。北宋時，京師指開封府（號東京）。元代時，京師指大都路。明代時，京師先后指應(yīng)天府（號南京）、順天府（號北京）。明初建都應(yīng)天府，京師指應(yīng)天府。1403年，明成祖朱棣定北京為“行在”。1421年，明朝遷都順天府，北京由“行在”改為京師。1425年，明仁宗朱高熾復(fù)改北京為“行在”，復(fù)稱南京為京師。1441年，明英宗朱祁鎮(zhèn)再次定北京為京師，罷稱“行在”。自此，終明之世未再變更。清朝時，以順天府（號北京）為京師。1912-1927年時期，京師指順天府（后改稱京兆地方）。1927年，國民政府定都南京，稱南京為首都。我國首次出現(xiàn)“首都”這一稱呼。此后，首都代替京師，專指國都。

四、“京”“北京”作為地名的含義演變

地名一般由專名和通名兩部分構(gòu)成，專名定位，通名定類。專名是表示同類地理實體中某一個體的專有名詞，一般綴于通名之前。通名是表示地名所指地理實體類別的詞，是地名的類概念，往往放在專名之后。有的詞在地名中原來是專名，后來轉(zhuǎn)化為了通名。“京”“北京”，都是此類情況。

（一）“京”字作為地名專名、通名的演變

在甲骨文、金文和先秦文獻(xiàn)中，單字“京”表示地名時，應(yīng)為專名。組合為“×京”表示地名時，“京”字無論是指高丘，還是指高大建筑，均是指某一類地形或某一類建筑，是具有某類自然或人文地理特征的地理實體的通稱，是通名?！啊辆?，是以“專名+通名（類別名）”來命名的地理實體的名稱。馬保春等認(rèn)為，“沁京”地名的結(jié)構(gòu)，是由一個專名加上一個表示地形的名稱組成，有可能表示有某種地貌形態(tài)的地名。有學(xué)者認(rèn)為，周武王選址營建鎬京時，所選地址長滿了蒿草，故稱為蒿（鎬）京。郭沫若釋曰：“蒿通鎬，即鎬京?！贝藭r，“沁”“鎬”是專名，“京”為通名。

中國歷史朝代，常有多個都城，其中一為國都、其他皆為陪都。如：周代燕國曾有五座都城，一為初都，在今北京房山區(qū)琉璃河鎮(zhèn)董家林村，即琉璃河遺址；二為易都，在今河北雄安新區(qū)，即南陽遺址、古賢村遺址；三為上都，即薊城；四為中都，在今北京房山區(qū)竇店村西，即竇店古城遺址；五為下都，在今河北易縣城東南，即燕下都遺址。西周從周成王始，有豐邑、鎬京、洛邑三都；東漢也有三都，即：東都洛陽、西都長安、南都宛；等等。這些都城，常依地理方位，稱為“×京”，如東京、西京、南京、北京等，分別表示位于疆域東部、西部、南部、北部的都城之意。如：北宋“四京”、遼“五京”等。在“×京”稱謂中，“×”為專名，“京”為通名。

（二）“北京”作為地名別名的演變

除專名和通名外，地名還有標(biāo)準(zhǔn)地名和別名之分，就像人有大名和小名之分一樣。在“北京”成為專有地名、標(biāo)準(zhǔn)地名之前，它作為都城別名，經(jīng)歷了更長的時間。

中國歷史朝代的多個都城中，“×京”基本上都是別名，是都城以方位名之的別名。其中“北京”意為“位居疆土之北的都城”，是某一都城的別稱，其所指代的都城，在不同朝代，指代不同。南北朝時期，南朝宋文帝劉義隆稱其出生地京口為北京；北魏于495年遷都洛陽，稱舊都平城（今山西大同市東北）為北京。唐朝以太原為北京。五代十國時期，后唐莊宗李存勖于923年即帝于魏州，以即位前的舊都太原府為西京，同年改為北京。北宋以大名府為北京。南宋因建康位于當(dāng)時疆土之北，稱之北京。1138年，金改遼上京臨潢府為北京。1153年，金遷都中都大興府，以大定府在中都之北，改稱大定府為北京，廢臨潢府北京稱號。元初仍以大定府為北京，后改稱大寧路。明洪武年間，以開封府為北京。明永樂元年（1403年），以順天府為北京。此時的“北京”，均為都城別名，而平城、太原、大名、大定、順天等，才是標(biāo)準(zhǔn)地名。

（三）“北京”成為專有地名、標(biāo)準(zhǔn)地名的演變

今之“北京”，作為專有地名和標(biāo)準(zhǔn)地名，其演變過程當(dāng)追溯到西周時期。

西周時期稱薊。公元前1045年，周武王滅商建周，置薊國，建都薊城。前657年，燕襄公將都城北遷至原薊國都城薊城。

秦、西漢、新莽時期稱廣陽、燕。公元前224年，秦在薊城附近及其以南地區(qū)，置廣陽郡，于薊城置薊縣，郡治、縣治皆為薊城。西漢時，今北京地區(qū)四度設(shè)國，即燕國（廣陽國），三度置郡，即燕郡（廣陽郡）。王莽代漢后，改廣陽國為廣陽郡。國都或郡治皆在薊城。同時期，薊城仍置薊縣，縣治也在薊城。

東漢、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稱幽州，隋時稱涿郡，唐代復(fù)稱幽州（其間短暫地改名為范陽、大都、燕京）。公元前106年，漢武帝分全國為刺史部十三州，幽州開始成為今北京地區(qū)地名，但此時的州，尚不是一級行政區(qū)域。東漢時，置幽州，同時置廣陽國（后改為廣陽郡、后廢郡），州治、國都（郡治）皆在薊城。三國魏、兩晉時，置幽州，改廣陽郡為燕國，州治、國都皆在薊城。公元607年，隋煬帝廢州改郡，改幽州為涿郡，郡治薊城。618年，唐高祖罷郡置州，復(fù)置幽州，治所薊城。730年，唐分割幽州東部三縣另置薊州，薊城遂通稱幽州城。742年，唐改幽州為范陽郡，以幽州城為治所。755年，安祿山發(fā)動叛亂，并于756年稱帝，國號大燕，定都范陽，改范陽為大都。759年，史思明在范陽稱帝，改范陽為燕京。安史之亂結(jié)束后，唐取消燕京之稱，復(fù)稱幽州。

遼時期稱南京，金時期稱中都（其間短暫地稱燕山），元時期稱大都。938年，遼太宗得幽薊十六州，升幽州為陪都，號南京，設(shè)幽都府，在唐幽州城基礎(chǔ)上興建新城，俗稱遼南京城。1012年，改幽州為燕京，改幽都府為析津府。1122年，金軍占領(lǐng)幽薊地區(qū)。1123年，宋朝從金人手中接管遼南京城，在燕京及山前諸州設(shè)立燕山府，并設(shè)廣陽郡。1125年，幽薊地區(qū)重新落入金軍手中，燕山府改名為南京路，后改稱燕京。1151年，金海陵王完顏亮詔命擴建燕京城。新城在遼南京城基礎(chǔ)上擴建而成，俗稱金中都城。1153年，金遷都燕京，因“燕乃列國之名，不當(dāng)為京師號”，初名圣都，并改析津府為永安府。1154年，改圣都為中都，意“取其為天下中”，改永安府為大興府。1215年，蒙古軍攻陷中都城，廢毀該城，廢中都之名，仍用燕京舊稱，設(shè)立燕京路，總管大興府。1264年，忽必烈詔改燕京為中都，府仍為大興。元朝建立后，以金朝離宮原址為中心重建新城。1272年，改中都為大都，俗稱元大都，蒙古語稱汗八里。

明、清、“中華民國”時期，先后稱北平、順天、京兆地方（其間短暫地改稱北京）。1368年，明軍攻占元大都，改大都路為北平府，意為平定北方，此為得名北平之始。1369年，置北平行中書省，領(lǐng)有北平府等10府。1376年，改北平行中書省為北平承宣布政使司。皆以北平府為治所。1403年，朱棣在南京稱帝，因北平乃承運興王之地，遵太祖高皇帝中都之制，改北平府為順天府，改北平承宣布政使司為“行在”，立為京都，相當(dāng)于陪都，號北京。1421年，正式遷都北京。此時的“北京”，并不是一個專有地名，而是與“南京應(yīng)天府”相對的順天府之別稱，只是由之前歷代陪都別名演變?yōu)榱嗣鞒瘒紕e名。這是“北京”一詞身份的第一次飛躍。1644年，清軍攻入北京，仍稱順天府（號北京）。1912年，“中華民國”成立，仍稱順天府。1914年10月，順天府改稱京兆地方。1928年6月，廢京兆地方，改為北平，設(shè)北平特別市。1930年，改為北平市。1937年七七事變后，日軍占領(lǐng)北平，成立傀儡政權(quán)“中華民國臨時政府”，改北平為北京，設(shè)偽北京特別市公署。1945年8月，北京收復(fù)，更名北平。

新中國成立后，稱北京。1949年9月27日，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通過《關(guān)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都、紀(jì)年、國歌、國旗的決議》，一致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都定于北平，自即日起，改名北平為北京”。9月29日，會議一致通過的具有臨時憲法性質(zhì)的《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共同綱領(lǐng)》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首都是北京。”至此，“北京”這個在歷史上被用作“多都制”之都城別稱的名稱，徹底由國都別名轉(zhuǎn)化為專有地名、標(biāo)準(zhǔn)地名。這是“北京”一詞身份的第二次飛躍。

盡管“京”字本義尚有爭論，但其釋義主要包含“高丘、宮室、谷倉、國都（首都）、地名及大、憂慮貌、數(shù)目名”等含義，已成為共識。從地名之義出發(fā)，“京”字進一步組合成“×京”“京×”表示地名。從都城之義出發(fā)，“京”字進一步組合成“×京”“京×”表示依地理方位區(qū)分的都城之別名或國都。其中，“北京”一詞由歷代表示“位居疆土之北的都城”之別名，一步步演變?yōu)閷Ｓ械孛?、?biāo)準(zhǔn)地名，成為今北京地區(qū)之專名，特指中華人民共和國首都?！熬煛币辉~也非專有地名，在“首都”一詞出現(xiàn)前，它專指國都，為國都代稱、別名，并最終演變?yōu)橹腥A人民共和國首都北京的專稱，被“首都”一詞所取代。由此，由“建首善自京師始”引申出的“首善之區(qū)”，現(xiàn)也專指首都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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