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中英哲學的“本體”
作者:陳來
來源:“人文日新陳來”微信公眾號
時間:孔子二五七五年歲次甲辰六月十二日壬午
耶穌2024年7月17日

1、哲學的智慧
成中英認為,哲學不僅是“愛智之學”,還是“知人及己“之知”、愛己及人“之愛”,是一種“智慧之知、智慧之愛”。因為無論你追求什么,總是要在知識的基礎之上去追求,它表現(xiàn)為一種人對于知和智的需求。所謂“智”(wisdom)是知識能如日光般照亮黑暗,顯示可取可行之道。蘇格拉底說哲學是love of wisdom,即智之愛,我們也可以說哲學是愛之智,即wisdom of love,即哲學就是生命價值的體驗與追求,以及完成生命價值的體驗與追求。是對愛的熱情的方向與目標的慎重選擇與深入承諾,亦即“擇善固執(zhí)”的固與執(zhí),“修己以安人”的修與安。
他說,相較而言,我認為中國哲人的出發(fā)點在以人的自覺為中心來建立與世界的關系,所以應該反過來說,是愛的智慧之學。智慧之愛之學是希臘哲學,愛的智慧之學是中國哲學。什么叫愛的智慧?怎么關切他人、怎么建立關系、怎么實現(xiàn)自己、怎么與人為善、怎么與民同樂,這是就不同領域來講,這是一個人需要考慮的問題,這就是深度的、廣度的愛,叫仁愛,是人自己的方式,也是人存在的方式。
2、本體的兩面
成中英主張:本體者,其生生而不息者乎?其生生而條理者乎?人當不斷奮起勇敢的面對虛妄追求真實,面對無明追求靈明,面對不義追求正義。
在他看來,中國哲學的本體也是一種真實存在的本體,對于這個存在,我們不應該用西方那個外在化的超越化的方式來理解,但也不能完全否認它的外在意義或超越意義。
在中國的本體學觀念中,外面的世界是一個動態(tài)的環(huán)境,人的認識是在一個開放的、經(jīng)驗的,人跟事物,跟天地萬物交互影響的情形下形成的。這樣的認識所產(chǎn)生的世界真實或我的真實的概念雖然有它的對象性,但又有一種相應的主體性,換句話說,是我在認識世界跟我的關系的一種動態(tài)發(fā)展的關系,本體不是純對象性的。
他說,我所謂的本體是一個整體的存在,是在人對生命的體驗中建立的一種真實的存在。這種存在,從客觀方面講它是一種生命存在的方式,因為它能夠有一個本根性、整體性,體現(xiàn)成為一套生活形態(tài)或存在形態(tài);從主觀方面講,人了解了這個宇宙,以及宇宙中的任何事物都有一種形態(tài),大家在對這個形態(tài)的認識過程中自然會發(fā)現(xiàn)任何東西都有他的本體性,對它的本體性的最大的包容就是整個宇宙,最小的感受就是人的本體。
他還說,我所謂的本體,具有理想性,它是指正確地認識并保證人的心性的一種意識,它能夠和宇宙建立一種認知和感應的關系,因而形成一種對宇宙的概念;同時又能夠形成相應的自我的概念,而且也能夠掌握到它們之間的一種關系。
因而我的本體,是基于我對世界的認識,所產(chǎn)生的一種對世界整體發(fā)展的一個具有生命力或者創(chuàng)造力的實體的認識;是基于我對世界的經(jīng)驗,所產(chǎn)生的一個和我相關的整體世界的認識。世界在我中,也通過我對自我的認識來實現(xiàn)。所以我的本體里面包含了世界和自我的兩個整合。
所以本體詮釋意識既有對本體,又有自本體兩種。
3、創(chuàng)造的過程
他這樣說:我認為本體本身是一個事實上發(fā)生的過程,它固然可以一分為二,成為一個整體,但這個整體中發(fā)生出來的新的事物,恰恰是它的內(nèi)在性的一種表現(xiàn),它可以被看作是在這個二元方法當中,一種所謂持續(xù)原理和一種創(chuàng)生原理之間相互引申或者相互沖擊的結果。這樣的話,就不需要再去假設一個永恒世界來說明這個現(xiàn)實世界的創(chuàng)新,創(chuàng)新是從內(nèi)在自發(fā)出來的,是一種自然發(fā)生出來的東西。
這里還要指出一點,人的存在不止是天地間的,而且具有生生不息的潛能,故我用generative being 來表述,也可以表述為creative being,即是創(chuàng)造的存有,以其獨特的方式創(chuàng)生了人的存在。
他自我解釋說:我講本體存在,可以表達為一個過程,比如從宇宙創(chuàng)化,從生命創(chuàng)化,從人的創(chuàng)化,語言的創(chuàng)化然后到一個哲學體系的創(chuàng)化,其中包括了知識,也包括了宇宙意識、生命意識、人性意識,也包括了人的心靈活動,以及人的價值理念。
所以他還說,我說的這個本體,可以有不同的層次,關鍵在于它是一個整體的發(fā)展的具有創(chuàng)造性的開放性的存有。
“無極而太極”,也就是說,“本”具有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意識,“無”不是虛無的“無”,而是創(chuàng)造性的“無”,所謂前本體狀態(tài),它本身要形成一種具有生命的存在狀態(tài),而這種狀態(tài)需要一種內(nèi)在的創(chuàng)造力,這種創(chuàng)造力引申出來的一個世界,慢慢就具有一種體。體就客觀講,就是一種時空物的存在,假如沒有時空物的存在,我們就不知道什么叫體。
4、歸本于中庸
成中英認為,“我的本體”,在更深層上講是指我和世界形成的一體,那個本體是包含著我和世界的,當然也包括現(xiàn)在主觀的自我。但我說世界的本體,或說天地的本體時,就是在指根源,由根源發(fā)生事物的存在,當然也不排除人的存在。所以我的本體跟世界的本體最后都統(tǒng)一在一個最根本的本體概念,我的本體就是世界的本體,世界的本體就是我的本體。但我的本體不是陸象山說的“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也不是孟子說的“萬物皆備于我”,雖然有這個意思在里面。更接近我的意思是中庸的“成己”以”成物”的至誠之道。
總的說,成中英的哲學像是歸本中庸。本體是具有根源意義的出發(fā)點。
5、仁的直覺
在2013年深圳的新儒家會議上,成中英提出,牟宗三先生講智的直覺是有局限的,應該講仁的直覺。我當時就指出,這是非常好的意見,因為講仁的直覺,才是宋明儒學的真正傳統(tǒng),講智的直覺是把儒學哲學化的歧出之論。
2014年7月
責任編輯:近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