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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朝暉】人性善惡與民主、專制關系的再認識

欄目:思想探索
發(fā)布時間:2016-01-29 12:3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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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善惡與民主、專制關系的再認識

作者:方朝暉

來源:作者授權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原載于 《文史哲》雜志2016年第1期

時間:孔子二五六六年歲次乙未臘月二十日庚戌

           耶穌2016年1月29日


 

關于儒家人性論及其與民主、專制的關系問題,目前存在許多嚴重的誤解。這里想重點澄清如下幾個重要事實:

 

1、性善不等于性本善、性惡不等于性本惡

 

很多人從現(xiàn)代漢語的習慣出發(fā),認為儒家的性善論主張人性本質上是善的,相反地性惡論主張人性本質上是惡的;前者以孟子為代表,后者以荀子為代表。這一說法嚴格說來不成立。

 

首先,無論是孟子還是荀子,都沒有使用過“性本善”或“性本惡”這樣的表述,孟子的典型說法是“性善”,荀子的典型說法是“性惡”。須知,“性善”與“性本善”、“性惡”與“性本惡”一字之差,卻有非常重要的含義之別。因為“性本善/惡”很容易被理解為“人性本質上是善/惡的”,“本”在現(xiàn)代漢語中極容易被理解為“本質”。

 

正如我在其他地方指出的那樣,古漢語中沒有“本質”一詞,現(xiàn)代漢語中的“本質”一詞嚴格說來來源于希臘哲學。按照亞里士多德的說法,“本質”一詞指存在于事物背后、代表一事物成為該事物(“是其所是”, to ti en einai等)的屬性。在希臘哲學中,“本質”代表變化不定的現(xiàn)象背后永恒不變的實體。然而,在古漢語中,“本”有兩個基本含義,均與西方的“本質”概念含義差別甚大:一是指根本,甲骨文中相當于樹的根部;二是指開端,比如“本來”、“原本”之類。因此,雖然古人后來也有了“性本善”的說法,但是古漢語中的“性本善”卻是指“開端是善的”。比如在《三字經(jīng)》的“性本善”,如果聯(lián)系上下文來看正是這個意思,絲毫沒有“人性本質上是善的”意思。

 

其次,古漢語中的“性”,雖然有很多定義,但大體上是指人天生就有的屬性;由于人天生的屬性很多,所以“性”不能理解為“本性”,或者說,不是指人的本質?!睹献印分杏小吧街浴薄八浴?、“牛之性”、“犬之性”、“杞柳之性”、“食色性也”之類的用法,《荀子》從生理機能(如目可見、耳可視),生理欲望(如饑欲飽、寒欲暖),好利、疾惡和好聲色等理解“性”(梁濤說法)。從這些用法可以發(fā)現(xiàn),孟、荀所講的“性”均不是指現(xiàn)代人所謂的本質或本性。這一點,英國學者葛瑞漢(A. C. Graham)早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就已明確指出,并特別強調用現(xiàn)代英語中的human nature來翻譯先秦漢語中的“性”存在片面性,其后夏威夷大學的安樂哲(Roger T. Ames)一再論證不能用西方語言中的human nature來翻譯古漢語中的“性”。他們的看法正是基于古漢語中的“性”不代表本質或本性這一點。

 

換言之,既然“性”在孟子、荀子那兒不是指人的本質或本性,而只是指生來就有的一些屬性,那么所謂“性善”“性惡”也只是指這些屬性之善惡,涉及不到人的本質或本性是善還是惡。把“性善/惡”理解為人的本性善/惡,或人性本質上是善/惡的,并不符合古人的原意。由于把性善論理解為人性本質上是善的,很容易得出結論說,這是對人性過度理想化的認識。

 

2、性善論是否儒家人性論的基本立場?

 

由于宋明理學在元代以來居于官方統(tǒng)治地位,在宋明理學中性善論又得到極高的推崇,所以很多人認為,過去兩千多年來性善論代表儒家人性論的基本立場?,F(xiàn)在想問的是:在孔子以來的儒學史上,性善論是不是一直處于主流地位?中國歷史上的絕大多數(shù)儒生都主張人性善嗎?

 

只要我們認真考證一下即可發(fā)現(xiàn),所謂性善論代表儒家人性論的主流的說法恐怕是成問題的,至少在多數(shù)歷史時期并不成立。

 

首先,沒有證據(jù)表明,在先秦儒學中,性善論占據(jù)主導地位??鬃颖救酥鲝垺靶韵嘟⒘曄噙h”,沒有說過“性善”。根據(jù)王充的《論衡》介紹,在先秦儒生中,周人世子碩、宓子賤、漆雕開、公孫尼子之徒皆主張性有性善有不善。荀子也明確批評孟子性善說。在先秦儒學各家各派中,恐怕只有思孟一支支持性善論。

 

其次,漢代儒生基本都不主張性善論,甚至明確反對之。董仲舒、荀悅、王充皆明確批評了孟子性善論。楊雄明確提出“人性善惡混”的主張,影響甚大。從漢代到唐代,似乎沒有文獻證明那時多數(shù)儒者主張性善論。即使是被公認為后世理學道統(tǒng)說之祖、對孟子評價極高的韓愈,也在《原性》中明確提出性三品說,顯然并未接受孟子的性善論。

 

其三,宋代可能是明確批評孟子性善論最多的一個朝代。早在北宋時期,王安石、司馬光、蘇軾皆明確批評了孟子的性善論。雖然程朱理學在宋代開始興起,但是他們所代表的“道學”并不在居統(tǒng)治地位,甚至是官方打壓、禁止的對象,所以不能說性善論是宋代的主流看法。即使在宋代程朱理學譜系內部,也沒有形成支持性善論的明確共識。相反,程朱理學譜系內部反對性善論的人并不少,比如胡安國、胡宏、黃震等就與葉適一樣明確反對性善論。

 

其四,有清一代,由于漢學大明,雖然支持性善論的人仍不少,但在乾嘉漢學內部,恐怕也不能說性善論就很穩(wěn)固。嚴格說來,從王夫之到戴震、阮元等人,基本上是用更加接近于荀子的人性觀念來理解孟子的人性論。比如孫星衍、俞樾就明確反對性善論,清末三大儒康有為、梁啟超、章太炎均明確表示不接受性善論。康有為傾向于認為人性有善也有惡(接近于楊雄),梁啟超更傾向于接受告子性無善無不善之說,章太炎認為孟、荀人性論各執(zhí)一偏,皆不如孔子性近習遠之說為妥。

 

綜上所述,在孔子開始后2500多年的儒學史上,是否可以說:只有在公元1315年(元代)到清末(1911年)這大約600年時間里,由于程朱理學為官方正統(tǒng),可以說性善論占主導地位;但在其余的絕大多數(shù)時間里,性善論并不占主導地位。而且程朱理學處于正統(tǒng)的這段時間里,性善論也在儒家傳統(tǒng)內部受到了明確挑戰(zhàn),特別是清代(1644-1911)二百多年間如此。到了清末,性善論更是近于崩潰。雖然我個人基本上接受孟子的性善論,但是不敢說性善論在儒學史上多數(shù)時間里居于主流。

 

3、人性善惡與民主、專制

 

還有一種常見的觀點認為,性善論更有利于專制,性惡論更有利于民主。理由是:性善論對人性持過于樂觀的態(tài)度,因而不注重從制度上限制權力,由于一味寄望于道德而容易成為專制的幫兇;相反,性惡論對人性持相當懷疑的態(tài)度,因而注重從制度上制衡權力,由于一直寄望于制度而容易促進民主的發(fā)展。然而,歷史的事實卻正好相反。且不說在中國歷史上,主張性善論的孟子、程朱理學家都是反對專制、獨裁的急先鋒,主張性惡論的韓非子、李斯等法家人物莫不成了專制、集權的倡導者。同樣的情況也發(fā)生在西方歷史上,我們都知道,西方主張性惡論的馬基雅維利、霍布斯明確支持君主專制。相反,西方提倡民主政治的洛克、孟德斯鳩、盧梭等人皆從自然狀態(tài)說出發(fā),持一種近于人性善的立場。

 

首先,現(xiàn)代自由民主制之父洛克(1632-1704)在《政府論》上篇駁斥時人以《圣經(jīng)》等為據(jù)否認“人生來是自由的”、從而為君主專制張本的論調;該書下篇則一開篇就從自然狀態(tài)切入,提出:①人在自然狀態(tài)時,每個人都千篇一律地是上帝的創(chuàng)造物,因而都是完全平等的,沒有任何人有高于其他人的特權,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說生來說從屬于他人;②在自然狀態(tài),每個人都是自由的,但是這種自由不是任性,即沒有人有權力根據(jù)自己的私人欲望隨意處置他人。因為人人都知道,如果你不希望別人隨意剝奪自己的自由,自己自然也不能隨意剝奪別人的自由。③在自然狀態(tài),人人都聽憑自己的理性和良心的指示,而不是憑著情感和一時沖動來支配他人。(參洛克,《政府論下篇:論政府的真正起源、范圍和目的》下篇,第二章:“論自然狀態(tài)”.葉啟芳、瞿菊農(nóng)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4年,1996年重印,頁5-7.)上述三條中特別是第三條,是否可看成一種性善論呢?

 

其次,孟德斯鳩(1689-1755)在《論法的精神 上冊》中,明確批評了霍布斯對人性自然惡的立場。他指出,霍布斯認為人類在自然狀態(tài)下處于戰(zhàn)爭狀態(tài),這一觀點如果成立,就否定了自然法的合理性。他強調,人類最初的狀態(tài)并不是相互征服,而是相反。他說:

 

“霍布斯認為,人類最初的愿望是互相征服,這是不合理的。權力和統(tǒng)治的思想是由許多其他的思想所組成,并且是依賴于許多其他的思想的,因此,不會是人類最初的思想?!保ā墩摲ǖ木瘛罚瑥堁闵钭g,北京:商務印書館,1961年版,頁4)

 

“霍布斯問:‘如果人類不是自然就處于戰(zhàn)爭狀態(tài)的話,為什么他們老是帶著武裝?為什么他們要有關門的鑰匙?’但是霍布斯沒有感覺到,他是把只有在社會建立以后才能發(fā)生的事情加在社會建立以前的人類的身上。自從建立了社會,人類才有互相攻打和自衛(wèi)的理由?!保ā墩摲ǖ木瘛?,頁4)

 

其三,盧梭(1712-1778)在《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李常山譯,東林校,北京:商務印書館,1962年版,1997年重印)中假想人類在原始自然狀態(tài)中沒有惡的本性,而是相反,人人對他人充滿了憐憫和關愛,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完全平等。人性的一切墮落、邪惡都是在進入文明狀態(tài)后才出現(xiàn)的。他正是從這一自然狀態(tài)說出發(fā),提出了“天賦人權說”。所謂“天賦人權”,即是說自由和人權符合人天生就有的、自然而然的本性。

 

最后要指出,嚴格說來,從人性是善還是惡,推不出人類應建立什么具體的制度,無論是民主還是專制的制度。這不僅是因為人性是善是惡,本來不可能確定;更是由于人們認識了政治制度的基礎遠非某種宏大設計或意識形態(tài)的產(chǎn)物。所以到了柏克(1729-1797)、托克維爾(1805-1859)特別是哈耶克(1899-1992),則越來越不從抽象人性論為自由民主制度立論。

 

但是,如果像時下流行的那樣,硬要把人性善惡與專制、民主聯(lián)系起來,則會發(fā)現(xiàn):歷史上多數(shù)主張君主專制的學者主張或傾向于人性惡,多數(shù)主張自由民主制的學者主張或傾向于人性善。為什么會這樣呢?根源在于:從人性善的立場更容易推出反對專制的政治制度來,這是因為它相信并尊重人性的自我主宰能力。這就是洛克、盧梭、孟德斯鳩等人皆從人的自由是天賦的、從而神圣不可侵犯來為其自由民主制立論的原因。

 

相反,從人性惡出發(fā),固然會想辦法用限制權力,但是一種靠丑陋反對丑陋、陰暗限制陰暗來運行的制度,是沒有生氣和活力的。由于其對于人性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所以更容易給獨裁、集權以理由,因為制度終究必須靠人來運行啊。

 

 責任編輯: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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