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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瑞濤、劉驕陽?】“學倍程朱非是學,修兼知敬乃真修”——蕺山門弟子金鉉思想擷要

欄目:《原道》第28輯
發(fā)布時間:2016-01-22 15:2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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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倍程朱非是學,修兼知敬乃真修”——蕺山門弟子金鉉思想擷要

作者:張瑞濤、劉驕陽

來源:《原道》第28輯,東方出版社,2015年10月出版

時間:孔子二五六六年歲次乙未臘月十三日癸卯

           耶穌2016年1月22日

 


內(nèi)容提要:蕺山門弟子、明末殉難忠臣金鉉論學崇尚程朱,其學以“誠”為宗,視“誠”為安身立命之基和盡“獨”之工夫法要。因有此“誠”,人固可修身成圣;欲彰此“誠”,則為學當“慎獨”。同時,“誠”不離“性”,“誠”之中自然內(nèi)蘊天命之“性”,“誠”以“性”顯。人之生而有“心”,心之本體即是“性”,性即心之理;性體不睹不聞,惟默識體仁而彰明自身之存在與可能。是故,“誠”體本天,“性”體內(nèi)蘊于人“心”,言“誠”言“性”,皆是言“本體”。不過,要申明“本體”之功用,當落實于居敬致知的“工夫”路向。金鉉尊循程朱理學“下學而上達”路徑,以工夫為通達本體之入手始基,言“即工夫即本體”,是對業(yè)師劉宗周“即本體即工夫”理路的揚棄。終究而言,金鉉為學重德性倫理,為人重忠義氣節(jié),以自己短暫的生命歷程書寫完美的人生精義,學問人生能圓融統(tǒng)合。

 

關(guān)鍵詞:劉宗周金鉉蕺山后學誠性本體與功夫

 

作者簡介:張瑞濤,中國石油大學(華東)哲學系副教授,哲學博士;劉驕陽,中國石油大學(華東)哲學系碩士研究生。本文受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蕺山后學文獻整理及思想研究”(11YJCZH232)、中國石油大學(華東)“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wù)費專項資金”(11CX04029B、12CX02016B)等資助。

 

志士寧將一節(jié)名,胡為強項了平生。而今不作矜誇夢,擬向圮橋待石卿。

 

——金鉉:《自警》

 

 

金鉉(1610-1644)為清順治九年所表彰二十位前代忠臣之一,祖籍江蘇武進,后籍順天,生于北京崇文門內(nèi)總捕胡同,因與其祖父同生日,故乳名甲兆,名惟繩,八歲時改名鉉,字伯玉;天啟七年(1627),應(yīng)順天鄉(xiāng)試舉第一人;崇禎元年(1628)中進士,同年冬十二月授揚州府儒學教授;三年升國子監(jiān)博士;四年升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因建言《請罷內(nèi)臣建署疏》而得罪內(nèi)監(jiān)張彝憲,遂于五年落職歸居舊寓;十七年春二月四日,起補兵部車駕清吏司主事,巡視皇城;三月十八日,京城為李自成農(nóng)民起義軍攻陷,十九日,金鉉投金水河殉國難死,其母及側(cè)室王氏亦投井殉義。是年夏六月朔日,金鉉弟金鏡打撈金鉉遺骨,惟剩發(fā)纘、網(wǎng)巾、網(wǎng)圈及與人合抱尸骸一堆;因不可辨識,將二人合葬于金水河邊,另奉金鉉遺發(fā)及網(wǎng)巾歸葬故里,并配以木身,殮以衣冠,葬于祖塋。金鉉殉節(jié)后,南明朝贈為中憲大夫、太仆寺少卿,謚忠節(jié),清朝贈謚忠潔。

 

金鉉為明末大儒劉宗周弟子。劉宗周(1578-1645),后世學者尊稱為蕺山夫子,在宋明理學史上具有重要地位,清代史學家邵廷采贊曰:“先生之學出許敬庵,已入東林、首善書院,博取精研,歸于自得,專用慎獨,從嚴毅清厲中發(fā)為光霽,粹然集宋、明理學諸儒之成,天下仰其人如泰山北斗”。[1]蕺山通籍四十五年,在仕版者六年有半,實際立朝僅四年,其余時間多在家講學修道,授徒傳業(yè),從游學者百人以上,形成明末清初時代較有學術(shù)影響力的蕺山學派。據(jù)金鏡《金忠潔年譜》崇禎九年條載,金鉉嘗躬身聆教蕺山授學。另據(jù)《劉宗周年譜》,雖以金鉉為“友人”而非“門生”,但他受學蕺山乃不爭之事實。[2]另結(jié)合《金中潔年譜》,金鏡雖未明言金鉉納贄入蕺山門,但亦可知金鉉的確受益蕺山學頗多。蕺山門弟子黃宗羲《劉子全書序》則明言金鉉為蕺山門弟子。[3]此外,蕺山門弟子董玚所編《蕺山弟子籍》即著錄金鉉為蕺山弟子,[4]蕺山再傳弟子全祖望《子劉子祠堂配享碑》亦收錄金鉉為蕺山弟子。[5]《清史稿·邵廷采列傳》評價金鉉云:“金鉉、祁彪佳等能守師說,(邵廷采)作劉門弟子傳?!盵6]

 

金鉉有《金中潔集》傳世,其人歸屬蕺山學派,但其學宗尚程朱,與蕺山心學相異處頗多。金鉉《觀上齋紀程》中曾如是言:“至于講學,語莫尚于程朱,我明則羅整菴第一”;“兩年來讀程朱書,少知其要在‘居敬致知’四字。但神明未徹,疑此外更有作圣階梯,反令胸中茫無所主。近得《高景逸先生集》讀之,乃知離此四字,便不成學問。從此歧見冰釋,因為之說曰:‘學倍程朱非是學,修兼知敬乃真修’。急舉筆識之,以定一生學術(shù)之所宗,若在覓他功去,禽獸無幾矣?!盵7]是故,《明末忠烈紀實》定位金鉉之學說思想性質(zhì)曰:“鉉生平論學,專主程正公、朱文公、薛文清、高忠憲四家之說,以修身慎獨為本,以改過遷善為工夫?!盵8]此評論實屬客觀。全祖望以金鉉為蕺山門弟子,也客觀準確地看到金氏為學宗旨與業(yè)師劉宗周之間的本質(zhì)差異,實屬理智;但又以金鉉“近禪”,則有失偏頗?!肚迨犯濉匪搫t稍顯武斷,未能看出金氏與劉師見的思想差異。

 

目前學界尚無專文闡論金鉉思想,本文嘗試論述金鉉的“誠”體論、“性”體論、“本體工夫”論、“節(jié)義”觀,據(jù)此蠡探蕺山學傳播與流衍之邏輯進路。

 

 

自《中庸》言“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以來,儒圣先賢無不尊“誠”守“誠”,多視域、多側(cè)面闡發(fā)“誠”之意涵,其實質(zhì)即是以“誠”為進學法要、為學之的。金鉉雖英年早逝,但于《論》《孟》《學》《庸》《易》《禮》《詩》《書》觸類旁通,學有自得,[9]其要不落以“誠”為“安身立命之基”,且將“誠”與“獨”相通貫,“性”與“誠”相融契,于儒學心性義理有所發(fā)揮。因心中有“誠”,故行有所“忠”。金鉉忠義氣節(jié)之一生正是其“誠”學的深切寫照。

 

金鉉于《易》有精到見解?!督鹬袧嵓ふZ錄》收錄41條關(guān)于《易》之言說,于其中,金鉉以“誠”為六爻自然內(nèi)蘊之義,以“誠”為《易》之“宗”,賦予其至大至上地位?!兑住分蕴幪幯跃?,金鉉即是以“誠”為君子之本根精神境界,故有“安身立命之基”之論。同時,金鉉又視“誠”為“元”,視“誠”為“止”。[10]無論是“元”,擬或“止”,皆標示出“誠”固有“終極”本體地位,是德性之“明”,是人倫之“道”,是萬事萬物之“至善”,是天地之始、人物之終,此可謂“誠”為眾“善”之別稱,天德之元首者。

 

在金鉉的易學世界里,既然“誠”為元、止境界,至善之極,則人當“閑邪存誠”“修辭立誠”。金鉉言:“閑邪存誠,修辭立誠,下學入門,決當以此為的?!盵11]“閑邪存誠”出自《易·文言》釋九二所引夫子之言,伊川程頤以“敬一”解之,考亭朱熹則以“去閑邪”釋之。終究而言,所謂“閑”通常被詮釋為“防止”之意,[12]“閑邪存誠”即是防止邪僻,保持誠真。按照金鉉之論,“一則敬,敬則誠,在實致于庸言庸行間而已”,即此可說,“誠”作為境界與本體之天地大德,本來自自然然、渾然至善,庸言庸行即是其最為樸素之展示。而且,這個“誠”本身并無“邪”可去,“吾心之本無邪,而邪者自外而誘我者”。[13]故,“思無邪”即是常葆“吾心”之至善誠體的極至工夫。惟此“思無邪”之“思”便已是“誠”,亦即此而明晰“誠”之本無邪之原始要義?!靶揶o立誠”則出自《易·文言》釋九三所引夫子之言。朱子于此注曰:“忠信,主于心者無一念之不誠也。修辭,見于事者無一言之不實也。雖有忠信之心,然非修辭立誠則無以居之。知至至之,進德之事;知終終之,居業(yè)之事?!盵14]“忠信”即是“誠”?!靶揶o”出于誠實,則可處理事業(yè),即能安居樂業(yè)。無論為人做事,皆能忠實于其本來面目,不加絲毫人為造作,皆從天地大德、人倫大道、人性大本思慮考索,此即是“知至知終”,亦即“誠”之本體本然要求。因此,金鉉主張通過“閑邪存誠”“修辭立誠”驅(qū)除邪妄、利欲,而人一旦于此法要悟道體會,自然便是“誠”,若“知業(yè)當居而日即因循,知邪當閑欲當攻而每存姑息”,則終究“不誠甚矣”,此之謂“自欺”。惟是“自欺”不在大亦不在明,凡“有幾微動于中即是”,凡有“自欺”便是“不誠”。故,人須時時戒慎恐懼,“于獨慎之”。因此,金鉉將“誠”與“獨”相通貫,以此闡論“獨”體與“誠”體的無善無惡、至善至上特性。

 

此外,在金鉉看來,“誠”無為而“虛”?!罢\”展現(xiàn)為“虛”性特質(zhì),不可說有說無,亦不可言動言靜,惟是自然如此、當然如此之天道無為,看似高深玄遠,時處處於穆流行;貌似至善止善,卻時時感通為善。因“誠”無為而虛,實內(nèi)蘊“生生”大德,以展現(xiàn)出世間萬物生生不息之特質(zhì),“日月寒暑之往來,尺蠖龍蛇之伸曲,固有太和之氣,蘊乎其間,無容思議者也。故曰‘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庇袩o為之“誠”,故有人事物生生流行;反言之,事事物物於穆流行,“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寒來則署往,署往則寒來”,正展現(xiàn)出天地生生大德之客觀存有、必然如此,惟此可謂之“誠”。進而,金鉉將通天地、化萬物之“誠”與人之純善之“獨”相通貫。[15]

 

在金氏“獨”體世界里,他將張載用來標示“善”“吉”之德性價值的“幾”與“獨”想通貫,以此說明“獨體”之“善”性,且只是“善”。所當注意者,金鉉所言“獨豈容善惡”之“善惡”乃從“形而下”勘查,非“形而上”之義也,他所言說的“獨”是彰顯具體形而下之“善”性的“善”。即是說,金氏言“善”乃是與“惡”對堪之“善”,而非“無善無惡”只惟“純粹至善”之“善”,抑或說,金鉉言“善”、言“獨”尚未從“太極”本體意蘊入手,與其師劉宗周“獨”之論尚不能相提并論。在蕺山那里,“獨者,靜之神、動之機也。動而無妄,曰靜,慎之至也。是謂主靜立極”;[16]“獨體惺惺,本無須臾之間,吾亦與之為無間而已。惟其本是惺惺也,故一念未起之中,耳目有所不及加,而天下之可睹可聞?wù)撸从诖硕?。沖漠無朕之中,萬象森然已備也”;[17]“獨”自身無所謂“動靜”,但它卻是對“動靜”之理的表達。在蕺山看來,“人心之獨體不可以動靜言,而動靜者其所乘之位也,分明造化之理?!盵18]這表明“獨”之中進行著“動靜”運動,而這樣的運動并不體現(xiàn)為“時位”即位置之移動意義上的“動靜”,而是彰顯為“寂然不動,感而遂通”之過程與狀態(tài)意義上的“動靜”。“獨”所表示的正是“心”體之“繼善成性”的“動靜”過程。[19]

 

循金鉉之論,以“獨”為“善”,小人無“獨”,顯然是從“形而下”視角看待人性。當然,這樣的理論推演自然與金鉉宗程朱理學路向密切相關(guān),因為他崇尚“下學而上達”的格物致知工夫,君子者是經(jīng)由踏實地格致工夫而實現(xiàn)的道德境界的開顯,而小人則是未能開展具體的、自覺的道德格致工夫的人群,君子與小人從“本質(zhì)”、是否有“獨”性便已然孑然分而為二,“小人不但不可言慎獨,而且無獨”。不過,金鉉亦談?wù)摗坝袩o隱顯”,且從“善”之顯見隱微展開,固然可喜。從心學之對人能動性、自覺性、可能性視域看,“途之人皆為圣人”,人本心誠明常明,“獨”者惟是對本心體悟善惡、遷善改過之動靜關(guān)系的把握,而非僅僅屬于道德善行。顯然,金鉉對“獨”之理解落后一著,看到了“善”的存在及“善”自身的隱微動顯現(xiàn)象,但未能深入勘查“善惡動靜互動”、遷善改過、本心自在澄明的本然存在。

 

以“獨”為善,故須由“誠”而盡。“誠”者忠信無妄,忠信故可以慎獨。所謂“慎獨”即是戒慎恐懼、有所忌憚:“有忌憚?wù)撸欢貌宦勚x”;“睹聞皆不著,此等小心,天下一人而已”;“忌憚二字,莫粗看了,孝子之事親也,視于無形,聽于無聲,以言乎不敢以視視,不敢以聽聽也,執(zhí)形聲則無忌憚矣。事天亦然?!盵20]因有“忌憚”而自然誠實忠信,時時保持,自覺保持“忌憚”心態(tài),便是“篤行”:“行之篤者如天道不已,篤之至也”,金鉉即以之謂“誠”:“誠則不已,乃所以為篤行”。[21]即此體現(xiàn)出“誠”之自然感通之義,亦即此可言,“誠”實現(xiàn)自身自然的作為“本體”之義與作為“工夫”之義的一體統(tǒng)合。由此進一步推論,金鉉以作為“工夫”義的“誠”彰顯“獨”之善性。[22]金鉉接續(xù)從德性倫理視域視“獨”為“善”之論,解釋“好仁惡臭”為“好”即是“仁”、知好自然知惡、去惡自然知好,并將這樣的“實理自然,有感即通”的特性視為“誠”之自然功效,對“好惡”之間“無對惟獨”關(guān)系的分析可謂深刻。換言之,因“獨”時時彰顯著“善”,人但能“慎獨”,“人欲去,天則立矣,閑邪存誠,其在是乎。此其所以用戒慎恐懼”。[23]惟時時保持這樣的自覺,時時提防可能的與“獨”相對待而有的“惡”的發(fā)生,君子即此而實現(xiàn)了“忌憚”。內(nèi)有善性之“獨”,但由“誠”而盡顯,以“誠”盡“獨”。故,因“善”之已發(fā)與未發(fā)、隱與顯之客觀存在,金鉉即將其定性為“動靜”關(guān)系,未發(fā)之“靜”即“獨”體之自然至善,已發(fā)之“動”則人之能好善而惡惡,皆“誠”之真實自然表達,自然展示,不著人欲私利,不受物質(zhì)掩蔽。是故,金鉉以十六字銘其左右:“寸心以靜,守身以儉,接物以厚,事親以誠”。[24]惟無絲毫私欲方能靜,無絲毫強生事方可儉,無絲毫刻薄情方為厚,無絲毫厭倦意方謂誠。因有此“誠”,人固可修身成圣;若要彰顯其“誠”,君子則當“慎獨”。

 

 

在金鉉的心性世界里,“誠”作為終極至上之天道大德和盡“獨”之工夫法要,已然內(nèi)蘊著天命之“性”。[25]人生而有“性”,天命之性稟賦人身,須臾不離,“誠”以“性”顯;因人之生而有“心”,心之本體即是“性”,“性”即心之理;“性”體不睹不聞,惟“默識體仁”而彰明自身之存有與可能;。

 

金鉉認為,“性”為人“生”而自然稟有。只是,談“性”之存在,首先當從人之“生”與“未生”角度展開。[26]按金鉉之意,在天道之元亨利貞四序與人道之仁義禮智四德、天體之金木水火土五行與人體之君臣父子長幼夫婦朋友五倫統(tǒng)合一體,其以前者界定后者之至上必然特性,屬人之德性與踐履修為自然稟具其合理性和客觀性。因此,將這樣的合理性、必然性、客觀性、純粹性視為人之稟性,統(tǒng)稱為“性”,即此可言“天命之謂性”。因人之生成,故人自然稟賦純粹與天道通融之“性”,惟有此“性”,人心主動能動,為成為圣人君子提供可能前提。[27]天氣陽動而生人,人稟天道而成人道,天道通貫于人道,人道體現(xiàn)著天道,人生之始即是天命之元之終。然“終始”之間惟因天人與形具而分兩,卻無道義之二分。[28]可看出,金鉉言“性”亦內(nèi)在的遵循著“天人一路”的思辨邏輯,與儒家心性學路向保持一致。但是,在前面分析金氏之“獨”論時又知“小人無獨”,小人不可言“慎獨”,則他言“人”生而有“性”、人自然稟具天命之性之論便與“小人無獨”之言相矛盾。即,金鉉不把“小人”歸入“人”之一途,顯然尚未透徹明晰“心體”本然之“性”與個體人生活之道德德行之“性”的內(nèi)在邏輯。甚至可以說,金氏論“性”已然二分為形而上天命之性和形而下生活之性,亦即區(qū)分出圣賢之性與小人之性。進而可以推知,金鉉論“獨”尚未能將其提升為“天道本體”地位,惟僅僅落實于生存世界之現(xiàn)實,誠不如其師論述精當幽深。[29]

 

不過,金鉉主張“生而有性”的同時亦告誡世人,惟圣人教人明此道理,亦惟有讀書方可明人心本“性”之客觀存有。[30]無論賢愚,生而有性,惟圣賢體會深刻,一般之人尚不能勘查明晰固有本性。此時,人當透過六經(jīng)諸子之書參悟省察其性,惟經(jīng)一番下學工夫,方有上達天道之功效,因為圣賢之書即是“喚醒人以至大之理”。人的歷史,在較大程度上體現(xiàn)為文字之記載,從歷史中體會到何以為人、人應(yīng)為何。作為儒家知識分子,作為一個追求精神信仰、道德價值、義理規(guī)范的儒者講,透視儒家圣賢所著經(jīng)典文獻,自然可以體悟君子、圣賢人格之所在和價值方向,自然能夠促進自我哲學思辨、道德追求、理想信念的完備和自覺。金鉉主張由讀書而明道,則與師道相因循,[31]只是,這樣的治學理路亦是儒家一貫之主張,更是程朱理學格致功夫的必然要求。

 

在金鉉看來,因人生而秉有天地之“全氣”,且人之“性”體備全“理”,故可言人為天地萬物之間最靈最秀者。他在《與友人辨理氣合一書》有如是言。[32]他認為天地之中惟人最為精粹,因為人能秉有天氣之“全”,亦惟此而能體會天地萬物之道理,“體備健順五常之德”,既能知父子之恩,又解仁民愛物之義;既尊君臣之道,又思裂冕毀裳之悔;既明禮儀之場,又嚴內(nèi)外之正。天之氣本一同,但天之生人生物則有形質(zhì)之萬殊。在這里,金鉉進一步告訴我們,人與物之“性”一同,但惟人可盡人之性以盡物之性,“致中和育萬物”是也。

 

進而,金鉉視“性”為“心之本體”。他有言:“夫心之本體即是性,無聲無息而仁義禮智具備焉,孟子所謂‘本心’是也?!比诵闹链?,以性為其本體,性既已具仁義禮智,則心之動即是情之發(fā),此發(fā)者必然受制本心之性,此謂“靜亦定,動亦定。定性者,循天理而已”。本來,因有“性”,則人心感于物自然應(yīng)之,必然各當其分。就此應(yīng)之而能仁義禮智、當之而合德符節(jié)而言,此之謂“性”,“無問動靜,舉不以有我之思間焉?!贝思礊椤洞髮W》“知止”之“止”,即《中庸》“明善”之“善”,即《論語》“求仁”之“仁”,知止即是知此“性”,明善即是明此“性”,求仁即是求此“性”,此“性”無處不在,“無處非性,故無處非天;無處非天,故無處非理。會得此,一以貫之?!睘閷W者即是“知止”而已,雖有孔子之言“太極”,箕子所言“皇極”,周子又言“無極而太極”,惟只是“止”之“別名”,“止”即“萬物皆備之源,即性體也”。[33]惟因人有“性”,人之“心”便凸顯為認知主體。對此,金鉉《與友人辨格物書》里有過詳細論說。[34]

 

從金鉉關(guān)于“性心分合”的說明中可看出,人生之前尚不能稱有“心”之存在,惟天地間一“性”而已,且視此“性”為“太極”,“太極”生生方有萬事萬物之生成流行、於穆不已,這是對人生之前宇宙世界事物生成變化根源的探析。但當人生之后,則有“心”之生成,惟此“心”為人所專屬,體現(xiàn)出金鉉對人之能動認知功能的體貼。從“意義”視域來看,世間萬物之存在與否,亦即其是否通過屬于自身的價值和功能而開顯出“意義”,且這樣的“意義”究竟在何種層面產(chǎn)生、產(chǎn)生何種程度與廣度的影響,實則因人而“有”,終極而言則是因人之“心”而有。從此意義而言,“心”是世間萬物意義和價值的主宰者,故金鉉所說的“既生以后,心為太極”之論自有其合理性。當然,金鉉并不否認“性”的本來存在、自然存在,惟是因“心”之有而含蘊于人之“心”。若繼續(xù)追問,金鉉亦自然遵循“非水無以成?!敝陀^事實,因為人生之前惟有“性”,人生之后才有“心”,且因人體備全體“天之氣”而體備“天之理”,從而人之“心”便自然體貼“性”,“性”成為“心”之內(nèi)在自然屬性。所以說,分人之生與未生來看“心”與“性”之關(guān)系,則人生之后“心性”不可分,亦勿須分,有“心”自然有“性”,有“性”則自然落實于“心”。終究來講,“心”有性而彰顯出“太極”之意義,就人生之后言“性”則必須即“心”而言,由此可見“心”之大。從此而言,金鉉為學尚不落“心學”之規(guī)程,與師說路向近似。

 

作為“心”之本體,“性”不可以睹聞求,惟須“默識體仁”而已。金鉉言:“性體不可以睹聞求,知道者默契于日用飲食人情物理而已,所謂藏諸用也。自其日用飲食人情物理之各得其宜者,即不睹不聞之性體于斯在焉。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35]“鳶飛戾天,魚躍于淵”正是對“性”之無思無慮卻能無所不為、不睹不聞卻能各得其宜之特性的描述。有意求“性”,“性”終不可見,惟“《論語》曰‘默識’,《文言》曰‘體仁’,如此用功,始不犯手。”[36]終究而言,“性”在日用常行之中,人當遵從“自然而然”之道,方可識性。金鉉便為世人——當然首先是他自身為事做人——提供了功夫路徑,這就是“事來我應(yīng)”。金鉉言:“事來我應(yīng),皆分所當為,此不可生厭棄心。至于本無一事,我心強要生出事來,殊為自苦。此便是憧憧往來,朋從爾思。自今以后,切勿自生絲毫無益事”;“天之生人不許其生一事,蓋聲色貨利,原非性中所得而有也。又不想其避一事,蓋天下國家,原非性中所得而外也?!盵37]“事來我應(yīng)”即是要求人能事來順應(yīng),自然而言,不逃不避,將發(fā)生于己身上的事情視為“分所當為”。為什么要“事來我應(yīng)”?金鉉言,人體備全體天理,雖其他物亦有與人相同之“性”,但惟人能以其“心”而體悟。只是,就人物“性”之同而言,人之“己”身與物之“他”身自然有共同特質(zhì),自然皆氤氳稟賦天地生生之大德,孔子講“推己及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無非是在言說人與物之間的共生共存特質(zhì),孟子所言“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程顥倡言“廓然大公、物來順應(yīng)”,亦是如此。[38]事事物物之存在皆有其自在的道理,雖然說其存在意義和價值為人之“心”衡量論斷,但其意義和價值之“合宜”、“正當”等特性,已然是天命性定,固然如此者。畢竟,在金鉉的“心性分合”體系里,人生之前“性”為太極,亦即天命之性早已注定于事事物物。當人之生,人之精秀特性凸顯,但人與天地合德、與日月合明、與四時合序、與鬼神合吉兇之至上稟性、至善醇性、至德天性更顯明白,當與物同體、和合共生,是故“無思無為,渾是我洋溢之理,無待措置安排”。

 

當然,照金鉉的思路,其實也是遵循孔孟程朱的思路,不著一事、無思無慮不是形而下“有無”意義上的不著、不思,而是按照至善道德、四德五常等倫理規(guī)范和價值處理應(yīng)對人事物,勿循私欲,但求惻隱之仁、羞惡之義、辭讓之禮、是非之智而已,終究是要人“默識此個性體,潔潔凈凈,外物不能染,無思無為,伎倆靡所施,收斂精神,歸于闇澹?!盵39]儒門澹泊名利,故能物來順應(yīng),既不逐物生事,又不厭物擾事,全體放下,從而事來我應(yīng),盡顯天命之“性”之自在無為。金鉉自身即能“學以致用”,深悟“性”無思無為之真諦。他言:“象山曰:‘人之通病在于居茅茨則慕棟宇,衣敝衣則慕美好,食粗粒則慕甘肥?!枳苑荡巳?,從來不著心,邇來反覺脫然矣,正好打點全服精神,歸并義理?!盵40]能夠放下物欲誘惑,自然能脫然灑落,內(nèi)心本自無為無思,自由澄明,何許著絲毫外物?若時時於“性”之仁義禮智培育自覺,涵養(yǎng)此心性,則惻隱羞惡辭讓是非必時時開顯,一舉手一投足比從心所欲,自然自在。

 

 

“誠”體本天,“性”體內(nèi)蘊于人“心”,言“誠”言“性”,皆是言“本體”而已。若要深刻申明“本體”之功用,則當實落于“工夫”。金鉉言:“言忠信,行篤敬,參前倚衡,夫然后行,推而至于至誠無息,不外乎是,下學而上達。”[41]孔子所言:“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為儒家圣賢多方注解,猶以程頤注釋最為經(jīng)典,成為程朱理學派工夫論的標志性注解。[42]金鉉亦循理學“下學而上達”路徑,于本體工夫之辨堅信以工夫為入手始基,“即工夫即本體”,透過工夫而呈現(xiàn)本體,而此工夫進路即在于“居敬致知”。[43]

 

首先,金鉉提出了“以工夫至而本體自呈”的觀點。[44]作為本體之“命”、“仁”、“天”、“道”等等哲學理念,雖然儒家圣賢處處提倡應(yīng)用,但并不做具體內(nèi)涵的界定,惟以“無思無慮”、“無聲無息”、“於穆流行”等語來說明之。在金鉉看來,這樣的言論邏輯并非意味著“無本體之可言”,惟是告誡世人“以工夫至而本體自呈”之道理,即是教導(dǎo)世人能夠從簡單純粹的“灑掃應(yīng)對”之切實道德修養(yǎng)工夫中體悟其含蘊的天道性命之理。惟本體之“虛”,方可化生萬物,其內(nèi)并無明確實指內(nèi)容,亦因如此,本體作為“狀態(tài)”而存在。誠如金鉉論“誠”體、“性”體,其無思無慮、無聲無息,但又於穆流行于事事物物。前已論說,人稟天地之全氣而稟天地之全理,人生活世界的角角落落里面,無不內(nèi)蘊著天地性命之理,生活世界中的人,一旦在屬于自己的點滴行為事件中親體力行,即便是對本體理世界、可能意義世界的深切體認。

 

其次,金鉉主張“合不得本體不成工夫”。[45]金鉉說的明白,生存世界中的人的言行舉止皆為“天理充塞”,但又不可形容這個“理”,故以“一”命名。孰知,此“一”之體已然內(nèi)蘊著“工夫”,即“主一”?!耙弧奔础叭?,“全”即意味著人當全心全意、力行踐履,是謂“少有安排布置”。所謂“主”,正是立定工夫、始終如此,恭恭敬敬,戰(zhàn)兢惕厲。惟有始終如此,方有四肢百骸與天地性命的圓融通貫。[46]顯然,工夫不純粹精微,則不可堪稱為工夫,更不會與本體相統(tǒng)合。同時,本體之無聲無息特性已然內(nèi)在的要求工夫之過程亦當去妄黜念,惟誠敬本體,本體方可真正顯示其天道本質(zhì)特性。人間自有世道公理,正是如此而展開。有自在公理天道,便當自然去實踐躬行;踐履篤行的自然展開,便是天道本體的必然流露。終究而言,言本體,則必有工夫踐履,工夫至而本體自呈;言工夫,則必有本體提領(lǐng),不合本體則不可以之為工夫。不過,他立基于工夫辨本體,是以工夫呈本體,這與業(yè)師劉宗周立定本體用工夫相差異。[47]盡管師徒二人皆主張本體與工夫間的統(tǒng)合,不可偏廢,但終究是有立場的不同,顯然是與他們師徒二人的為學路向密切關(guān)聯(lián)。

 

正是從“以工夫呈本體、以本體合工夫”的理路出發(fā),金鉉極力批評陽明后學王畿(號龍溪)的“無善無惡”說。他于《與友人辨無善無惡書》中指出,因?qū)W友有論“假禪學之圓通,而自文鄉(xiāng)愿逢世之學術(shù)者”可切中世人膏肓學蔽,金鉉亦考究窮源,反思時世道人心受病之源,從而有“夫所謂受病之源者,惟是龍溪無善無惡之一言,使天下日倫于禽獸而不自覺”[48]之論。在他看來,天命之性惟是仁義禮智而已,就其未發(fā)言,乃渾然至善、純粹至善而已;就其一無所依、純是天倪而言,天命之性可謂無思無慮、無聲無息,但古圣先賢終未敢言其“無善”。當天命之性隨感而動時,則順此性此感者為吉為善,逆此性此感者為兇為惡,《大學》之“止善”、《中庸》之“明善”皆是合人之動靜內(nèi)外而指示大本大原,以令人時時在在、兢兢業(yè)業(yè)而已,故而,“無善而至善”之“無”并非“形而下”之具體有無之無,而是“形而上”本體視域中的“純粹至善”,并且是將本體之“至善”與工夫之道德進路相融合,惟安心從事修養(yǎng)工夫,以此體貼天命性道。而龍溪以良知為現(xiàn)成玄說,不待修為,先天所就,當下俱足。[49]即此可以看出龍溪一派叛圣違教、放縱恣肆,論學重本體之“虛無”而不重工夫之踐履敦篤的為學弊病,終究不能挺立人的道德主體性和自覺性,不能突顯道德實踐的必然性和必要性,不能構(gòu)設(shè)完備的、正當?shù)?、合理的社會倫常道德系統(tǒng)。劉宗周即評價龍溪:“直把良知作佛性看,懸空期個悟,終成完弄光景,雖謂之操戈入室可也”;[50]“今天下爭言良知矣,及其弊也,猖狂者參之以情識,而一是皆良;超杰者蕩之以玄虛,而夷良于賊,亦用知者之過也?!盵51]于金鉉而言,他對龍溪“無善無惡”說弊病之批評誠然中肯,且為力挽邪風、倡明正學而提出了兩點主張,其一,“表程朱之學問”,以使天下世人以程朱學引繩切墨,動靜不恣,時時提醒,事事講究,從而復(fù)心之本體;其二,“窮六經(jīng)之本末”,使天下世人自首至尾,一字一句,皆“真知力行”,以識“無極太極原是飲食之常,灑掃應(yīng)對無非上天之載”,而終究學以祛蔽之進路在于程朱理學“涵養(yǎng)用敬,進學則在致知”而已。[52]是故,金鉉圍繞“居敬致知”論述本體與工夫相合一的必然理路。

 

金鉉因讀《高景逸先生集》而視“居敬致知”為學問作圣階梯,以致有“學倍程朱非是學,修兼知敬乃真修”之論斷。高攀龍為“東林八君子”之一,金鉉讀其著而悟“居敬致知”,并對之堅信不疑,根本上是將“居敬致知”視為求達與本體之誠、之仁合一融通的極至工夫。他說:“閑邪存誠。伊川指之以敬一,考亭又從而解之曰:‘要去閑邪,心便一了’。此真格言乎!一則敬,敬則誠”;“誠是主宰,知幾慎獨是工夫,無邪毋不敬是方法”。[53]主一即為敬,主一亦即本體工夫的融貫統(tǒng)合。有敬之工夫法要則能閑邪存誠,實實在在體會生生流行之道。[54]為學求道無非是澄明此“萬物一體”之天道性命,人一呼一吸之間,一動一靜之間,無非此道流行;萬千物種,鳶飛魚躍,鳥語蟲吟,皆此道生生。人勘悟此理,并時時明覺省察,便知人我共生、人物并存、人理同在之天理,即使尋常日用自然但人欲凈盡,自然有天理流行,進而可知晝夜相通,顯微無間,于此中優(yōu)游涵泳,必然灑脫心悅。明乎此,知乎此,自然是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yīng),人我一致,殊途一歸。是故,金鉉所理解之“敬”即是“不睹不聞”之義,循此“敬”則能盡仁至誠。[55]工夫之“敬”與本體之“仁”、“誠”統(tǒng)合一體。其實,為學惟精惟一,居敬致知,或許道理晦澀,但因踐履篤行,天道性命并非遙不可及、虛幻飄渺,生存世界中的人雖飯嗅茹草,亦可寧靜而致遠。既然心中自有天道性命,人則毋執(zhí)著于獨善,亦不急于人知,以我所珍而隨世用舍,亦可謂大道誠明。故,金鉉告誡世人,倘能靜悟體察,知敬而知天,便是盡人事存天理,是篤行恭敬而明道弘善,是以工夫呈本體、以本體合工夫的自在自覺。即此可以看出,“敬”自身即是本體工夫合一的過程?!熬础币环矫媸沁_至知、至之天道本體的恭敬篤行;另一方面乃天道本體自然如此,敬即本體,誠如其所說“語本體只是個仁字,語工夫只是個敬字,敬即本體也,仁即工夫也,于此岐而二之,尚未識敬識仁在打成一片,千圣之學盡是矣。”[56]

 

金鉉還主張,當于心“已發(fā)”“未發(fā)”時遵循“居敬致知”工夫。金鉉引朱熹注《大學》三處“心之所發(fā)”之論,即注《大學》“明德”為“當其所發(fā)而雖明之”,注“誠意”為“實其心之所發(fā)”,注“自欺”為“知為善以去惡,而心之所發(fā)有未實”,提出自己的見解,即“當其未發(fā)而敬以存之,保明德之體也,此固當勉為功;就其已發(fā),而敬以察之,充明德之用也,此尤宜時未力”。在金鉉看來,孟子言“求放心”,程頤言“主一”,其實質(zhì)便“不過只要人知止,敬則止?!盵57]既然工夫至處即是本體呈露,亦惟循本體之至善至上用工夫,方可謂之真工夫,那么,“居敬致知”自然要在心之已發(fā)之現(xiàn)實的情感展示過程中發(fā)揮作用,并且人須時時察識檢點,以明明德、彰善抑惡為宗的;同時要在心之未發(fā)之純粹至善精神世界中,時時涵養(yǎng)自然而然、澹泊寧靜的明德本體,以防未然之欲?!坝笔鞘谷酥鞯卤拘闹饾u走向障蔽的罪魁禍首,而“欲”發(fā)揮其作用來障蔽人本心的原因即在于人不能以“居敬致知”工夫擴充善端。在金鉉的思想世界里,天地本自然,但人之欲念卻時刻萌發(fā),只是人不自覺而已,猶如明珠入砂礫,明珠之明、善性之本然為砂礫之穢、理欲之病所遮蔽。不過,“明”、“善”不會因有污、欲而亡失,若人能時時居敬致知,自然不會有被遮蔽之可能;即便被遮蔽,倘人明晰居敬致知之道而擴充善端,亦能“于道理發(fā)現(xiàn)處,當下認取,打和零星,漸成片段,到得自家好底意思日長日益,則天理自然純固,向之所謂私欲,自然消靡退散”。[58]金鉉教人不僅要克治私欲,尚須時時充長善端,時時身體力行。這樣的工夫進路正是程朱學派“格物致知”工夫進路的延續(xù)。

 

總之,明末殉國難忠臣、蕺山門弟子金鉉論學崇尚程朱,其學以“誠”為宗,為“安身立命之基”和盡“獨”之工夫法要。同時,“誠”之中自然內(nèi)蘊天命之“性”,人生而有“性”,“誠”以“性”顯;因人之生而有“心”,心之本體即是“性”;“性”體不睹不聞,惟“默識體仁”而彰明自身之存有與可能。既然“誠”體本天,“性”體內(nèi)蘊于人“心”,言“誠”言“性”,皆是言“本體”,而申明“本體”之功用即當實落于“工夫”。金鉉循程朱理學“下學而上達”路徑,以工夫為實現(xiàn)本體之入手始基,“即工夫即本體”,而此工夫進路即“居敬致知”。金鉉為學重德性倫理,為人重忠義氣節(jié),以自己短暫的生命歷程書寫完美的人生精義,學問人生能圓融統(tǒng)合。文末作打油小詩一首,以贊金鉉曰:

 

少年得志青年去,金水一躍即忠杰??莨敲J幋罅x舉,師門同道寫贊歌。

 

若問哪得正氣志,誠體天命性中澈。臨難一死非小儒,本體工夫本一轍。

 

注釋:

 

[1]邵廷采:《明儒劉子蕺山先生傳》,《劉宗周全集》第6冊,浙江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539頁。

 

[2]《劉宗周全集》第6冊,第458頁。

 

[3]黃宗羲:《劉子全書序》,《劉宗周全集》第6冊,第653-654頁。

 

[4]董玚:《蕺山弟子籍》,《劉宗周全集》第6冊,第614頁。

 

[5]全祖望:《子劉子祠堂配享碑》,《劉宗周全集》第6冊,第648頁。

 

[6]趙爾巽:《清史稿》卷480《列傳》第267《儒林一》,吉林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979頁。

 

[7]金鉉:《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王云五主編:《叢書集成初編》第2166冊,商務(wù)印書館1936年版,第12頁。下引從簡。

 

[8]徐秉義:《明末忠烈紀實》,浙江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74頁。

 

[9]有關(guān)金鉉認定四書五經(jīng)版本,見《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12頁。

 

[10]《金忠潔集》卷1《語錄·易說》,第2頁。

 

[11]《金忠潔集》卷1《語錄·易說》,第2頁。

 

[12]周振甫:《周易譯注》,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5頁。

 

[13]《金忠潔集》卷1《語錄·易說》,第2頁。

 

[14]《周易正義》,《朱子全書》第1冊,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147頁。

 

[15]《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16頁。

 

[16]《學言》上,《劉宗周全集》第2冊,第361頁。

 

[17]《中庸首章說》,《劉宗周全集》第2冊,第299頁。

 

[18]《學言》中,《劉宗周全集》第2冊,第411頁。

 

[19]參見張瑞濤:《劉宗周<人譜>“過(惡)”思想新論》,《中國哲學史》2013年第1期。

 

[20]《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18、21頁。

 

[21]《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16頁。

 

[22]《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18頁。

 

[23]《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18頁。

 

[24]《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21頁。

 

[25]《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14頁。

 

[26]《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17頁。

 

[27]《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17-18頁。

 

[28]《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17-18頁。

 

[29]詳見張瑞濤:《劉宗周<人譜>“過(惡)”思想新論》,《中國哲學史》2013年第1期。

 

[30]《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18頁。

 

[31]參見張瑞濤:《論劉宗周<人譜>的改“過”六法》,《理論月刊》2013年第8期。

 

[32]《金忠潔集》卷2《書·與友人辨理氣合一書》,第41-42頁。

 

[33]《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23-24頁。

 

[34]《金忠潔集》卷2《書·與友人辨格物書》,第39頁。

 

[35]《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20頁。

 

[36]《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21頁。

 

[37]《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22、26頁。

 

[38]《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22-23頁。

 

[39]《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32頁。

 

[40]《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32頁。

 

[41]《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17頁。

 

[42]《四書集注》,《朱子全書》第6冊,第197頁。

 

[43]《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34頁。

 

[44]《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30頁。

 

[45]《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31頁。

 

[46]《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32頁。

 

[47]詳見張瑞濤:《一體圓融,和合無礙——劉宗周<人譜>工夫哲學探賾》,《人文雜志》2011年第5期。

 

[48]《金忠潔集》卷2《書·與友人辨無善無惡書》,第39-40頁。

 

[49][清]黃宗羲:《明儒學案·浙中王門學案二·語錄·答徐存齋》,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249頁。

 

[50]《明儒學案·師說》,第9頁。

 

[51]《證學雜解·解二十五》,《劉宗周全集》第2冊,第278頁。

 

[52]《金忠潔集》卷2《書·與友人辨無善無惡書》,第40頁。

 

[53]《金忠潔集》卷1《語錄·易說》,第2頁。

 

[54]《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13頁。

 

[55]《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34頁。

 

[56]《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31頁。

 

[57]《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24頁。

 

[58]《金忠潔集》卷1《語錄·觀上齋紀程》,第24頁。

 

責任編輯: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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