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連翔 著《出土竹書的微觀考古與復原》出版暨李守奎序暨前言、后記
賈連翔 著《出土竹書的微觀考古與復原》出版暨后記、序言、前言
書名：《出土竹書的微觀考古與復原》
作者：賈連翔 著
出版社：中西書局
出版時間：2025年1月
【作者簡介】
賈連翔，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長聘副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古文字與出土文獻、先秦史等?，F(xiàn)主持定縣簡再整理工作，參與五一簡、銀雀山漢簡等多項出土文獻整理，清華簡整理工作核心成員之一。代表著作有《出土數(shù)字卦文獻輯釋》《戰(zhàn)國竹書形制及相關問題研究》等。
【內容簡介】
本書收錄作者十年來圍繞出土竹書整理研究撰寫的24篇論文?！拔⒂^考古”是作者在出土文獻研究，尤其是竹書復原整理研究過程中總結出的一種理論方法。它立足于出土竹書的“文本性”和“物質性”，通過層位辨別、細節(jié)觀察、模擬實驗、數(shù)字化手段等，對其物質形態(tài)信息進行微觀分析和實證研究，以還原竹書的材料制作、文字抄寫校對、卷冊分合形式、藏存形態(tài)等，可為竹書的文本復原、內容理解及其涉及的古文字學、歷史學、語言學、哲學等問題，提供新的證據(jù)和思路。作者長期在簡牘整理一線工作，獲得了一些觀察和學習的便利，因此常有出人意表的發(fā)現(xiàn)，并引起學界廣泛關注。本書所收論文涉及出土竹書的各種物質形態(tài)信息與文本復原、文字釋讀等綜合研究，論述細致，邏輯嚴謹，言之有據(jù)，有針對性地解決了出土古書中的很多問題，是“微觀考古”理論方法的具體探索和實踐。
【目錄】
序 /001
前言 /001
出土竹書微觀考古的幾個基本問題
淺談竹書形制現(xiàn)象對文字識讀的影響 /003
試借助數(shù)字建模方法分析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簡背劃痕現(xiàn)象 /013
反印墨跡與竹書編連的再認識 /029
戰(zhàn)國竹書整理的一點反思 /046
從《治邦之道》《治政之道》看戰(zhàn)國竹書“同篇異制”現(xiàn)象 /056
清華簡“《尹至》書手”字跡的擴大及相關問題探討 /064
清華簡《四告》的形制及其成書問題探研 /085
戰(zhàn)國竹書的復原與整理研究
是典籍還是工具：從《算表》的形制、書跡談其功能性質 /103
《封許之命》綴補及相關問題探研 /109
清華簡《鄭武夫人規(guī)孺子》篇的再編連與復原 /118
清華簡《成人》及有關先秦法律制度 /124
略論清華簡《行稱》的幾個問題 /132
清華簡《五紀》中的“行象”之則與“天人”關系 /137
清華簡《五紀》中的宇宙論與楚帛書等圖式的方向問題 /143
清華簡《五紀》“人體推擬圖”與“維特魯威人” /158
跳出文本讀文本：據(jù)書手特點釋讀《參不韋》的幾處疑難文句 /167
清華簡《五音圖》《樂風》兩種古樂書初探 /176
戰(zhàn)國時期基本標音體系的呈現(xiàn)：從《五音圖》的復原說起 /184
清華簡《兩中》篇復原研究 /189
明體與釋讀：安大簡《仲尼曰》附記類文字綜論 /211
包山簡131至139號“舒慶殺人案”的隱情與楚國的盟證審判 /220
漢代竹書的復原與整理研究
銀雀山漢簡《尉繚子?治談》殘卷復原嘗試 /235
銀雀山漢簡《尉繚子?治談》的結構與思想 /251
定縣簡出土五十年整理新進展 /259
后記 /280
【序】
殷先人有典有冊，見于《尚書》記載，甲骨文“典”“冊”等字構形表現(xiàn)出的典冊形制與古書記載、出土墨跡互證，不僅可以確定商代有典有冊，而且可以推斷當時通用的主體書寫載體就是竹木的簡。這種材料一直沿用到東晉時期，才被紙取代，在這漫長的歷史時期內，無論是公私文書還是供人閱讀的古書今著，簡冊竹書汗牛充棟。隨著紙的普及，簡牘這種相對笨重的載體被廢棄，典冊的制作過程與形制也被淡忘，文獻中只留下一些零零碎碎的記載，學者也無意深究。
二十世紀初發(fā)現(xiàn)了西北文書簡，王國維先生據(jù)以寫出《簡牘檢署考》，結合古書文獻，首發(fā)文書簡的形制之覆。文書有時效，一旦過時就被廢棄，偶然留存，偶然發(fā)現(xiàn)，與刻意保存供人閱讀的書籍很不相同，《多士》所說的“惟爾知惟殷先人有典有冊，殷革夏命”中的“典”與“冊”大概不包括那些基層應用的文書。真正的典冊古書是什么樣的？余嘉錫先生沒能見到，但他從文獻中探賾索隱，深耕細作，成《古書通例》一書，對“古書”的形制與成書過程進行了深入的探討，用功之深，用思之精，令人驚嘆，但未見實物，終歸不夠真切。
自二十世紀五十年代開始，楚簡陸續(xù)發(fā)現(xiàn)，信陽出土的殘簡從詞句上看是“古書”，但無一支完整，無從探討形制。隨著銀雀山漢簡、郭店楚簡、上博楚簡等古書簡冊的問世，學者對古書的形制有了新認識。程鵬萬教授根據(jù)已公布的材料完成了《簡牘帛書格式研究》，是形制研究的一部力作。
2008年清華簡入藏，這是目前所見數(shù)量最大、內容最豐富的一批古書典冊，大部分形制完整，可以與歷史上的壁中書、汲冢書媲美。賈連翔博士有機會直接參與原始材料的整理與研究，他不僅有獨特的天賦和專業(yè)背景，而且用功之勤也令人感嘆，多年來我看他一直在高效率工作！從拍照到各種信息的提取，他一直是主力；從每一篇竹書的形制，到每一個字的結構與書寫過程，都細心觀察，深入研究，《戰(zhàn)國竹書形制及相關問題研究：以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為中心》就是對竹書實物觀察與研究的成果，目前出版的三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文字編》中的每一個字，都利用他所發(fā)明的“基于數(shù)字圖像處理的出土簡帛字形圖像的提取方法”精心處理，所以他對每一篇古書的形制與每個字的起筆收筆等書寫過程都能了若指掌，養(yǎng)就了對形制與字形高度敏感，作文立說言不虛發(fā)的習慣。
如果離開出土文獻的整理，古書形制或許僅僅是一些冷門知識。從事過出土文獻整理工作的學者都知道，文本復原是進一步整理的基礎和前提，而形制又是文本復原的首要條件。清華簡入藏時已經(jīng)散亂，文本復原的難度不一，公布的第一篇竹書是在《文物》上發(fā)表的《保訓》，就是因為它的形制是獨特的，不會與其他篇目相混，在分篇沒有全部完成之前，這些竹簡可以獨立成篇。有些文本的復原難度非常大，對學者提出很高的要求，如果不明形制、不識字、不解文義，不可能完成竹書的綴合編連復原。連翔經(jīng)過不懈的努力，在形制、釋字、文意解讀等各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取得很多卓越成就。清華簡中有一些長篇殘斷嚴重，在文意不明的情況下依靠文意綴連，幾乎無從下手，可以說這類竹書綴合編連復原完成，基本上大功告成。比如《治邦之道》本來是《治政之道》的一部分，因為形制特別，前半部分很多簡從中間斷為兩節(jié)，就誤把比較完整的后半部分當作一篇先發(fā)表了。前半部分由我執(zhí)筆整理，難度很大，是連翔運用“最科學的方法”首先完成編連，繼而發(fā)現(xiàn)、解決了一系列重大問題。再如《兩中》也是一個長篇，文本復原的難度更大，連翔捕捉更加微小的信息，提出“出土竹書的微觀考古”，文本復原中的一些難關也被攻克。
《出土竹書的微觀考古與復原》一書，不僅有竹書形制與文本復原過程中新現(xiàn)象的發(fā)現(xiàn)，以及規(guī)律總結和理論探索，而且解決了出土古書中的很多問題?？梢哉f這是一部立足最前沿、充分運用新技術，解決實際問題，創(chuàng)新度非常高的研究成果。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shù)百年。每一個時代都有每一個時代的學問，祝愿連翔在古文字與出土文獻等方面的研究繼續(xù)深入和拓展，取得更大的成就！
李守奎
二〇二四年十月二十六日于雙清苑
【前言】
這本小冊子題目上有“微觀考古”一詞，是前幾年我在一篇小文中提出的方法名稱（《淺談竹書形制現(xiàn)象對文字識讀的影響——以清華簡幾處文字補釋為例》，《出土文獻》2020年第1期。第一次以之為題，則是2021年11月19日應邀在武漢大學“青年學者講堂”上所作的講座，題目是“微觀考古視角下的戰(zhàn)國竹書整理與研究”），目的并不是為了標新立異，而只是想強調一下考古學的思維和方法在出土竹書復原、整理和研究中的重要性。
出土竹書是古代書籍的早期形態(tài)，具有一般書籍的“文本性”和“物質性”雙重屬性，而前者則依附于后者存在。出土竹書的微觀考古，立足于其雙重屬性，通過層位辨別、細節(jié)觀察、模擬實驗、數(shù)字化手段等，對竹書的物質形態(tài)信息進行微觀分析和實證研究，以還原竹書的材料制作、文字抄寫校對、卷冊分合形式、藏存形態(tài)等，為竹書的文本復原、內容理解及其涉及的古文字學、歷史學、語言學、哲學等問題，提供新的證據(jù)和思路。
以往受到歷史學傳統(tǒng)的影響，學界習慣將這類內容稱為“簡冊制度”“簡牘形制（或形制）”等，已取得了許多成果。如今重審這類研究，既然是以物質形態(tài)信息為中心，則也理應屬于考古學的研究范疇。同時，由于它關注的內容相對細微瑣碎，與我們熟知的宏觀上的“田野考古”等差異明顯，并且與目前已廣泛應用于石器研究的“微痕考古”既有一定相似性，又有較大區(qū)別，因此，為了不致于彼此混淆，我試著提出這一名稱。從稍大一點的范圍看，“微觀考古”并不限于出土竹書研究以及其所從屬的簡帛學研究，比如過去在甲骨文分組分期、甲骨形態(tài)學、青銅器銘文鑄刻、斷代等方面所取得的重要成果，其實都是在考古學的思維和方法引導下進行的，在出土文獻研究領域，這種方法可謂由來已久，只是尚缺乏系統(tǒng)的梳理和理論總結。
近年來古代竹書不斷出土，為古文字學、歷史學、語言學、哲學以及考古學等提供了大量前所未見的研究資料，其重大學術價值早已被相關領域的學者們所公認。由于絕大多數(shù)竹書出土時已散亂或殘損，在利用這些資料之前，盡可能恢復其原始面貌，是一切研究的基礎，因此“出土竹書的復原”也勢所必然地成為一個具有重要現(xiàn)實意義的課題。
在相當長的時間里，古文字學及相關學科為出土文獻整理積累了大量成果，為跨越出土竹書中文字的閱讀障礙提供了堅實保障，使得傳統(tǒng)上以文字內容釋讀為主的整理方法，通過對簡文內容的理解和邏輯推理，以及部分文本的對讀等，可以成功完成多數(shù)竹書的復原。正因這種方法具有廣泛的行之有效性，從一定程度上也阻礙了我們在竹書復原方法上的反思與提升。尤其是當簡文內容殘缺、綴合編連有困難或理解上有爭議時，復原整理也隨之進入僵局，以致后面的研究工作或無法推進，或陷入拉鋸的爭論。在出土竹書的整理研究過程中，有意識地引入考古學的思維和方法，可以獲取更多的信息和證據(jù)，不僅能夠推動一些傳統(tǒng)上單純依靠對文字內容的考釋和理解所難以解決的復原問題，也可以利用獨特的觀察視角重新審視一些與簡文內容相關的重要疑難問題，或提出新的問題。從既有的經(jīng)驗看，竹書整理研究中的一些重要疑難問題，往往需要依靠多種研究方法的綜合運用而向前推動，這也是未來研究的必然趨勢之一。
十年前我曾出版過一本以“形制”為題的小書——《戰(zhàn)國竹書形制及相關問題研究：以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為中心》（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以下簡稱“《形制》”），討論了一些在清華簡整理過程中對竹書物質形態(tài)信息的發(fā)現(xiàn)、利用和思考。書稿當時寫得倉促，現(xiàn)在來看，有很多認識的局限，謬誤亦不少。此后的十年，我的工作依然以清華簡整理為中心，負責全部竹簡的編連綴合等復原工作，同時也旁及一些漢代竹書的整理，如銀雀山漢簡、定縣漢簡等。隨著這些竹書整理工作的推進，也時有一些新發(fā)現(xiàn)和認識，其中一部分內容，擬在對《形制》一書的修訂時進行補充和糾正，當然，這項工作最好是在全部清華簡刊布完竣后進行。
這本小冊子收錄了我這十年間撰寫的學術論文二十二篇，另有兩篇十年前的舊作，出于不同的考慮而收入本書，我在編按中作了說明。它們大多是針對我當時正在參與整理的竹書中所面臨的具體問題而作，所談內容顯得有些雜亂，但總體上都是在“微觀考古”方法的引導下，以竹書的篇、卷為單位進行個案復原研究，或在復原的基礎上進行引申研究。這些內容可以看作《形制》一書的案例補充，也是出土竹書“微觀考古”的一些實踐探索。在閱讀這些內容時讀者一定會發(fā)現(xiàn)，我在竹書復原研究過程中，也有從“形制研究”到“微觀考古”的認識變化，其中以最近撰寫的《清華簡〈兩中〉篇復原研究——出土竹書的微觀考古實踐》（《出土文獻》2024年第4期）一文，最能體現(xiàn)我目前在竹書復原和整理上的總體看法。
“微觀考古”這一名稱的提出或許還不夠成熟，但其所投射的研究方向和領域確實已初具形態(tài)并有待開拓。這本小冊子中的內容受我的學識和能力所限，必有許多不妥、粗疏之處，懇望讀者多予以批評指正。也希望能以此拋磚引玉，使更多的學者重視這種出土文獻的研究路徑，致力于有關的探討。
賈連翔
二〇二四年十月十七日
【后記】
在這本小冊子中，占比最多的是清華簡的內容，這得益于我自其入藏清華大學起，便有幸參與了這批珍貴竹書的整理，并一直受惠于整理小組師友們的集體討論、傳教解惑和相互啟發(fā)。此外，銀雀山漢簡整理組、五一廣場漢簡整理組和定縣八角廊漢簡整理組等諸位前輩、同道的指教，也開拓了我的視野和思維。能加入這些研究團隊，長期在簡牘整理一線工作中學習，是我學術成長進步的幸運。
我自幼學畫，慣于形象思維，剛接觸清華簡時，常通過其物質形態(tài)的圖像信息在整理小組里提出一些問題和看法。做博士后期間，合作導師李守奎老師覺得這方面內容對竹書整理的意義頗為重要，鼓勵我寫出了小書《戰(zhàn)國竹書形制及相關問題研究》，遂有了我持續(xù)關注的這一研究方向和對相關問題的不斷思考。此次，李老師又在百忙之中為小冊作序，對我勖勉有加。
這本小冊子的編纂得到了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古文字與中華文明傳承發(fā)展工程的資助。編輯出版得到了中西書局秦志華、張榮先生的大力支持，責任編輯田穎女士為小冊勞心費力。中心的博士生王先虎、趙相榮、田碩、張甲林幫助完成了稿子的校閱。
劉少剛老師題寫書名，為小冊增色。中心黃德寬、沈建華等老師長期在學習、工作和生活上給予我很大支持和關懷。
謹此向大家致以深深謝意！
我在學術文稿中鮮少提及家人，十多年來自己始終在一邊工作一邊學習，家庭擔子乃至我的衣食起居，都由父母和妻子照料，我的點滴成績也都凝聚了他們的辛勞。兩個兒子也是我學習工作的動力。愿把這本小冊子也獻給我的家人。
賈連翔
二〇二四年十一月十五日
責任編輯：近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