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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卦名原理試解

作者：陳嘉許

來源：作者賜稿儒家網(wǎng)發(fā)布

《周易》64卦，其命名的原理是什么，易學史已有很多研究，但值得注意的是，在解釋史兩千多年的絕大多數(shù)時間里，學者們幾乎沒有見過甲骨文和金文，從而對卦名的研究（甚至包括對整個《周易》文本的研究），側重于各種道理的陳說和卦象爻象的互動，至于古文字寫法與《周易》文本的相關性，民國以來一直研究得不夠。網(wǎng)絡上也有零零星星的結合古文字的研究篇章，從筆者搜索到的一些文章來看，似乎還有深入研究的必要（當然它們對于本文某些觀點起到了一定的參考作用，無法列入主要參考文獻，在此一并致謝）。本文不揣淺陋，嘗試結合古文字的有關成果，在前賢的基礎上，進一步探討64卦的命名原理。學力所限，不敢以為確論，只希望能對這個問題起點拋磚引玉的作用而已。

凡文中所用的古文字，選取的原則是年代優(yōu)先，代表性其次，也就是說，盡量使用其年代較早的寫法，但如果存在代表性的問題，那就選稍后一點的、更能代表此字特點規(guī)律的寫法。

1、《乾?》。甲骨文和早期金文都還沒有發(fā)現(xiàn)“乾”字，目前所能見到的最早寫法，是戰(zhàn)國時期的文字，跟后世的寫法是一樣的。這個卦名比較復雜，疑問較大，留待后文專門討論。

2、《坤?》。甲骨文和早期金文也沒有發(fā)現(xiàn)“坤”字，目前所能見到的最早寫法，是戰(zhàn)國時期的文字，“立”加上“申”，其實還是從“土”從“申”，因為戰(zhàn)國文字經(jīng)常把從土的寫成從立。下卦坤?為土，上卦坤?為申，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3、《屯?》?！巴汀弊值慕鹞膶懛ǎ蠓N籽萌芽生長，《說文》解釋說：“屯：難也。象草木之初生，屯然而難。”此卦下卦震?為生，上卦坎?為險難，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4、《蒙?》?！懊伞北咀譃椤皟帷?，其戰(zhàn)國文字寫法從“??”（帽形，表示覆蓋） 從“豕”。下卦坎?為豕，上卦艮?為首、為帽。豕被蓋住了頭，故引申有覆蓋、蒙騙、承受等含義。用于“童蒙”的語境，則童稚之人，有許多未知，仿佛其大腦上罩各種迷霧。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5、《需?》?！靶琛弊值慕鹞膶懛ǎ?span lang="EN-US">（大，人）在（雨）下，下雨時不要冒雨出去，否則全身會淋濕。下卦乾?為人，上卦坎?為雨，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6、《訟?》?！霸A”字的金文寫法，（言）加上（公），通過言辭爭個公道。下卦坎?為言，上卦乾?為公，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7、《師?》?！皫煛弊值募坠俏膶懛ǎɡ?span lang="EN-US">1），兩組單位統(tǒng)一調(diào)度、指揮；加上（似王者曲柄傘蓋）的金文寫法（例2和例3），強化了統(tǒng)一指揮的含義。上卦為坤?，下卦為一陽爻入坤?中而統(tǒng)上下卦二坤?之眾，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8、《比?》。“比”字的金文寫法，是親附之象。九五獨尊，陽剛中正，統(tǒng)領群陰，或者說，數(shù)根陰爻輔佐九五中正之君爻，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9、《小畜?》。六四居于大臣正位、諸侯正位，順承九五君爻而位顯，是全卦唯一的陰爻，群陽應之；陽爻主發(fā)散，陰爻主收斂，此陰爻可吸收、蓄積一些能量；與九五相比，九五君爻為大，六四臣爻為小，是為“小畜”。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10、《履?》?！奥摹弊值募坠俏膶懛?，象人穿著鞋子踩蹋在地面的樣子，上面的則有突出人體頭部的含義。上卦乾?為頭、為人，下卦兌?為鞋子（以開口向上取象），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11、《泰?》?！疤弊衷镜墓盼淖謱懛椤按蟆保笳镜煤芊€(wěn)當?shù)娜?。下卦?span lang="EN-US">?為陽，上卦坤?為陰，陽升陰降二氣得交，上下一體，健壯安穩(wěn)，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12、《否?》。“否”字的金文寫法，（口）上有（不），排除進一步溝通的可能性。下卦坤?為卑下、為陰，上卦乾?為尊高、為陽，陽升陰降二氣不交，猶如大人高高在上不恤下情（對于下面的正當吁請一律說不），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13、《同人?》。下卦離?為依附，上卦乾?為人，與人附和而同，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14、《大有?》。下卦乾?為大，上卦離?為網(wǎng)羅，可以大有所獲，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15、《謙?》?！爸t”字從“言”從“兼”，震?為言，九三兼為正反兩震?的陽爻而與上六（天位）呼應，能替別人考慮的善言。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16、《豫?》?！霸ァ弊謴摹坝琛睆摹跋蟆保墩f文》解釋說：“象之大者?！毕仑岳?span lang="EN-US">?為象（取于坤?為大腹），上卦震?為大，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17、《隨?》。“隨”字從“辵”從“隋”，“隋”本指祭享之后剩余的肉。下卦震?為行，上卦兌?為祭，六二至九四互艮?為肉、為賜，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18、《蠱?》?！靶M”字的甲骨文寫法，（皿）中有（多蟲）。初六對應器皿的高腳，九二、九三對應器皿的主體部分，六四、六五對應蟲身，上九對應蟲首；又，下卦巽?為腐、為蟲，上卦艮?為頭，蟲首從腐物中探出。所以卦名是全卦卦象以及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19、《臨?》?！芭R”字的金文寫法，（人睜眼向下看）下有（俯視的對象）。全卦為大震?之象，從上面的方向往下面看過來，則是大艮?，艮?為視、為察，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20、《觀?》?！坝^”字的金文寫法，仰（見，看）有（一只瞪眼的猛禽）。全卦為大艮?之象，艮?為禽、為見，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21、《噬嗑?》。初九、上九兩根陽爻如上下牙之剛硬，九四如口中所嚼食物（《頤?》第四爻變陽），有被嚼碎（糾正）的傾向，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22、《賁?》?！百S”字從“卉”從“貝”，在堅硬的貝殼上描畫圖案。下卦離?為文，上卦艮?為貝，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23、《剝?》?！皠儭弊值募坠俏膶懛ǎ?span lang="EN-US">（刀）加上（動物被剝開皮）。下卦坤?為牛，上卦艮?為刀，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24、《復?》?！皬汀弊值募坠俏膶懛?，（夊，行）加上（窖室），回到自己所住的地穴里。內(nèi)卦為家，初九在內(nèi)卦最內(nèi)而安，其它的五根陰爻都向這里回歸，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25、《無妄?》?！巴弊值慕鹞膶懛?，（亡，沒有）下為（女），沒有娶妻的年輕男子容易莽撞胡來。下卦震?為男、為夫，上卦乾?為剛，全卦互象僅巽?為陰卦，巽?為柔順，全卦之剛全憑一點巽?順乃得調(diào)節(jié)，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26、《大畜?》。陽爻主發(fā)散，陰爻主收斂，六五為君、為大，六四為臣，六五偕六四一起吸收、蓄積全卦的能量，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27、《頤?》?！邦U”字的金文寫法，上下兩排牙在嚼東西的樣子。全卦兩艮?相對，艮?為牙，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28、《大過?》。陽爻為大、為實、為強，陰爻為小、為虛、為弱，全卦中間四根陽爻，首尾兩根陰爻難平其氣，就像一根看似堅強的正梁，中間堅硬而兩頭柔弱，承受一定壓力的時候，會發(fā)生彎曲，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29、《習坎?》。下卦坎?為習（古文字取象），上卦坎?為坎，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30、《離?》。“離”字的甲骨文寫法，（鳥）在于（網(wǎng)羅）。下卦離?為網(wǎng)，上卦離?為鳥，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31、《咸?》?！跋獭弊值慕鹞膶懛?，（戌，武器）加上（口），眾人手持武器同聲呼喊。下卦艮?為持、為戈兵，上卦兌?為口、為呼，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32、《恒?》?！昂恪弊值募坠俏膶懛?，（夕，月）行于（二，天地）之間。九三至六五互兌?為月，九二至九四互乾?為行，兌?月行于上六之天和初六之地中間，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33、《遯?》?！斑q”字從“豚”從“辵”，下卦艮?為豚，上卦乾?為行，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34、《大壯?》。陽爻為大，下面四根陽爻剛剛對陰爻形成優(yōu)勢，且其占優(yōu)有進一步增長的趨勢，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35、《晉?》?！皶x”字的金文寫法，（日，太陽）在地平線上初生，（兩只矢）朝向太陽（象征直道盡忠事奉君王）。上卦離?為日，互卦坎?為矢，下卦坤?為地，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36、《明夷?》。“明”字的甲骨文寫法，日加上月；“夷”字的金文寫法，（大，人）身上背（弓），東方夷人嫻于弓射。下卦離?為日，互坎?為月、為弓，互震?為人；又下卦離?為光明，上卦坤?為地，光明在地下；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以及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37、《家人?》。下卦離?為家，上卦巽?為妻，妻子持家，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38、《睽?》。“睽”字的金文寫法，（二人之目）加上（癸，二水交匯），對于同一處的水流交匯，兩個人所見的角度不同，因而理解有異。上卦離?為目，六三至六五互坎?為水、為北方，九二至九四互離?為目，下卦兌?為水、為西方，二目二水，且坎?、兌?二水相交，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39、《蹇?》?！板俊弊值膶懛?，上半部表示寒冷，下面之“足”遇寒而難行。下卦艮?為止，上卦坎?為寒，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40、《解?》。“解”字的甲骨文寫法，（雙手）執(zhí)牛角而判解牛角。九二至九四互離?為牛，牛之兩端（九二、九四）分別體坎?為陷而受制，上六體上六至九四之艮?為手、為刀，上六對應部位為角，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41、《損?》?！皳p”字從“扌”從“員”。下卦兌?為鼎之圓口、為缺毀，上卦艮?為手、為擊，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42、《益?》?！耙妗弊值募坠俏膶懛ǎ蚱髅笾屑訚M水。下卦震?為器，上卦巽?為齊，上九至六四兌?為水，加水使水與器皿上沿齊平，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43、《夬?》。“夬”字的甲骨文寫法，象拉弦射箭時手指套有圓環(huán)扳指。下卦乾?為圓，上卦兌?為口，扳指圓口而可套在手指上；又，五根陽爻共決上六陰爻，如人拉滿其弓直指目標，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44、《姤?》。下卦巽?為女，上卦乾?為后（君），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45、《萃?》?！拜汀弊值慕鹞膶懛?，（草）加上（卒，死亡）。下卦坤?為死、為地，六三至上六正反兩巽?為叢草，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46、《升?》?！吧弊值募坠俏膶懛?，象斗舀酒。斗舀酒時，必先伸進酒里，然后向上引酒。下卦巽?為木斗，互兌?為酒，上卦坤?為斗柄，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47、《困?》?！袄А弊值募坠俏膶懛ǎ?span lang="EN-US">（木）為（口，外框）所困，生機無法施展開來。九二為剛爻，處在臣之卑位，體坎?為堅木、為陷，與尊位九五剛爻敵而不應，困而受制，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48、《井?》?！熬弊值募坠俏膶懛ǎ笏趥却罱ǖ哪緳冢ǚ乐咕谔?。初六至六四正反巽?皆為木，上卦坎?為水，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49、《革?》?！案铩弊值募坠俏膶懛?，象撐開曬干的動物毛皮。全卦的卦象，陽爻為實，突出動物毛皮主要部位（尤其是上半身）和尾部，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50、《鼎?》?！岸Α弊值募坠俏膶懛?，呈現(xiàn)鼎的形像。下面一根陰爻為虛，象鼎之足；九二至九四陽爻為實，互乾?為金、為剛，象鼎之主體；六五陰爻為虛，象鼎之口；上九陽爻為實，象鼎之耳和鉉。又，下卦巽?為木、為順，上卦離?為火，以木順而生火，體現(xiàn)鼎的烹飪功能。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以及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51、《震?》?！罢稹弊值募坠俏膶懛?，（止，腳趾，行走）加上（辰，象蜃蛤，耕作的農(nóng)具），再加上幾點指事符號。下卦震?為足，上卦震?為耕，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52、《艮?》?！棒蕖弊謴摹澳俊睆摹叭恕?，結合其戰(zhàn)國文字寫法和“限”字金文寫法的右邊來看，它與“視”字甲骨文寫法的不同在于，眼睛看的方向是相反的（從下面“人”字面向判斷）?！耙暋毕蚯翱?，“艮”向后看，故“艮”有避、止之義。下卦艮?為人，上卦艮?為背、為視，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53、《漸?》?！皾u”字本義是一條江的名稱，東流而入于海，引申有按照特定軌道漸進的意思。下卦艮?為山，江在這里發(fā)源；互坎?為江，江的主體；互離?為附著，上卦巽?為入，江水以流入大海為依附、歸宿。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54、《歸妹?》。內(nèi)卦兌?為妹（少女）、為悅，外卦震?為歸、為動，歡喜嫁出少女之象，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55、《豐?》。卦象與“豐”字的甲骨文寫法一致，陽爻對應豆形器皿的實體部分，陰爻對應豆形器皿的空虛部分，器皿中裝滿東西以祭神明，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56、《旅?》?！奥谩弊值募坠俏膶懛?，眾人依止于軍旗之下，接受統(tǒng)一指揮。下卦艮?為人、為止，上卦離?為文、為依附，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57、《巽?》?！百恪弊值募坠俏膶懛ǎ鐑扇顺环较蚬蜃?，故有順服、聽命之義。巽?陰爻順聽上面兩根陽爻，下卦巽?為跪坐之一人，上卦巽?為跪坐之另一人，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58、《兌?》。“兌”字的金文寫法，一個人的嘴巴張開。下卦兌?為口，上卦兌?為開，說話之象，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59、《渙?》。“渙”戰(zhàn)國文字的寫法，象水邊的軍營。下卦坎?為水，上卦巽?為武人，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60、《節(jié)?》?！肮?jié)”字本指竹節(jié)，即竹竿上一圈圈的約束。竹竿每段長短有致，每隔一段而有一圈約束，“節(jié)”字因此引申有節(jié)日、節(jié)制、節(jié)度等含義，本卦爻象取兩節(jié)之間的竹段。下面兩根陽爻之后是兩根陰爻，這四根爻對應竹身上每節(jié)較長的情形（兩根陽爻象奇數(shù)節(jié)段，兩根陰爻象下一節(jié)即偶數(shù)節(jié)段），九五一根陽爻之后是上六一根陰爻，這兩根爻對應竹身接近末梢時每節(jié)較短的情形，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61、《中孚?》。中間兩根陰爻，六三可與九二、上九相合而孚，六四可與初九、九五相合而孚，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62、《小過?》。陽爻為大，陰爻為小。本卦的“過”字本指超過，兼有經(jīng)歷、拜訪之義。兩頭的四根陰爻，剛好對中間的兩根陽爻形成優(yōu)勢，兩根陽爻為陰爻之氣所經(jīng)歷的歷程，陰爻遇陽爻而通，再回歸陰爻，所以卦名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

63、《既濟?》。“濟”字有渡河的意思。內(nèi)卦離?為狐，外卦坎?為河，內(nèi)卦為我、為此，外卦為彼，站在我的角度看，狐貍已在這邊，即已經(jīng)渡河，是為“既濟”，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64、《未濟?》。內(nèi)卦坎?為河，外卦離?為狐，內(nèi)卦為我、為此，外卦為彼，站在我的角度看，小狐貍還在河的那邊，即尚未渡河，是為“未濟”，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從上面的分析來看，除了《乾?》卦以外，其余63卦的命名，大多數(shù)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這種屬于直觀取象命名，最為直捷；其次是由全卦卦象而定的，這種通常需要詳細分析爻象，要費一點推理功夫；再次是由全卦卦象以及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要兼用前面兩種方法?？傊?span lang="EN-US">63卦的定名，沒有脫離當前的全卦卦象或上下卦象。

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大膽推測，《乾?》卦的卦名，也應當不出上述幾種規(guī)律，不會脫離其全卦卦象或上下卦象。

順著這種思路去看《乾?》卦卦名，“乾”字從“”從“乞”，其戰(zhàn)國文字寫法，“”為太陽照耀草木；“乞”字與“氣”同源，其甲骨文寫法象天上的云氣；下卦乾?為日，上卦乾?為天，純陽之卦，一切濕氣皆可蒸騰干燥，所以卦名是上下卦象結合而定的。

再從讀音的角度來看。結合現(xiàn)代出土文獻可知，“健”“鍵”或為春秋戰(zhàn)國時期某些地區(qū)或某些人對“乾”卦卦名的同音寫法。《說文》注“乾qián”發(fā)音為“渠焉切”，注“健”發(fā)音為“渠建切”，注“鍵”發(fā)音為“渠偃切”，三者讀音是相近的。《周易》大象傳的體例，其它63卦都是先舉卦象和卦名，然后再發(fā)揮其應用之義，只有《乾?》是“天行健”，而不是像其它63卦那樣寫成“天行，《乾》”，顯然是把“健”當成“乾”來用了。下卦乾?為天，上卦乾?為行，則為“天行，《乾》”。類似的情況是《坤?》卦的大象“地勢，《坤》”，實際上“勢”字的古文寫法是“埶”，從而更為可取的寫法，似乎是“地埶，《坤》”，意思是下卦坤?為地，上卦坤?為埶（培植），一起構成了《坤?》象。世俗流傳的“地勢坤”，應該是說不通的，因為“勢”的意思是權威、突起，跟《坤?》卦象意思是相反的，更不用說連著讀“地勢坤”而其實并不成句的那種困惑之感了。（關于兩卦的“健”和“勢”二字，楊軍《周易經(jīng)傳校異》有更為詳細的辨析。）根據(jù)筆者的研究，整本《周易》像這樣的真正可能屬于傳抄問題，可以重新審視的，其實極少，通行本《周易》還是最完整、最可靠的本子。

在具體解釋“乾”字時，《說文》又以為“從乙”而“倝gàn聲”，這樣或可解釋gān的發(fā)音由來，但似乎無法解釋qián的發(fā)音由來?！扒弊值膶懛?，可能早先是“乙”加上“倝”的，后來則發(fā)生了變化，成了從“”從“乞”，并且因此而有了“渠焉切”的讀音。這可以參照“朝”字寫法的變化情況?！俺弊旨坠俏模ɡ?span lang="EN-US">1和例2）從日、從月、從二屮或四屮，到了西周早期“月”旁變成了水流或潮汐之形（例3），戰(zhàn)國文字（例4）至小篆“月”旁又逐漸演變成“舟”形，《說文》注其發(fā)音為“從倝舟聲”，其實已經(jīng)跟早先的寫法讀音大為不同了。

至于甲骨文和金文都沒有發(fā)現(xiàn)“乾”字的問題，筆者認為不足以構成懷疑《周易》成書于周初的依據(jù)，因為出土文獻畢竟數(shù)量不多，而且《周易》成書之后，其早期的流傳范圍是相當有限的，至于解釋性的“易象”，從《左傳》的有關記載來看，一般人更是接觸不到的?！蹲髠鳌ふ压辍酚涊d韓宣子適魯，“觀書于大史氏，見易象與魯春秋”，感嘆道：“周禮盡在魯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與周之所以王也?！碑斎?，這個“易象”是不是十翼里面的“《象》傳”，乃至十翼作者是不是都是孔子，是有爭議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

主要參考文獻：
 
[1]尚秉和著：《周易尚氏學》，中華書局，1980。
[2]楊軍撰：《周易經(jīng)傳校異》，中華書局，2018。
[3]許慎著：《說文解字》,中華書局，2013。
[4]漢語大詞典編纂處：《康熙字典（標點整理本）》，漢語大詞典出版社，2002。
[5]高明、涂白奎編著：《古文字類編（增訂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6]李學勤主編：《字源》，天津古籍出版社，2012。
[7]國學大師網(wǎng)之“字形演變”，http://www.guoxuedashi.net/zixing/yanbian。

(作者簡介：陳嘉許，男，西元1979年生，主要研究先秦儒學與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