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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道】悼念李澤厚 ——這個時代讓他寂寞

欄目:紀念追思
發(fā)布時間:2021-11-11 20:54:01
標簽:李澤厚

悼念李澤厚

——這個時代讓他寂寞

作者:梁文道

來源:看理想《八分》,文字經(jīng)刪減編輯

 

 

 

來源:Six Tone

 

北京時間11月3日,李澤厚在美國科羅拉多州的家中逝世,享年91歲。消息一出,國內(nèi)的知識界一片哀悼。

 

李澤厚是八十年代極具影響力的青年導師,思想和著作傳播甚廣。

 

但是,在思想史、學術(shù)史上,他到底處在怎樣的位置,是位怎樣的哲學家,好像不太容易下結(jié)論。

 

我們可以討論他學術(shù)生涯里提出的一些重要觀念和主張,但不太容易形成一個體系化的解讀,也不太容易準確地在今天中國的學術(shù)文化跟思想脈絡(luò)里,把握他所在的位置。

 

這是為什么呢?我們不如就從他最廣為人知的作品,《美的歷程》開始講起。

 

講述|梁文道

 

來源|看理想《八分》

 

(文字經(jīng)刪減編輯)

 

1.只有在八十年代,《美的歷程》才會暢銷

 

《美的歷程》于1981年首次出版。

 

這本書在當時引起的轟動、它的影響力以及李澤厚先生自己的影響力,是今天的青年們不一定能理解的。

 

在大眾心目中,這本書是他的代表作,但他晚年重新提到自己的著作時,從來沒有把《美的歷程》擺上這樣的位置。

 

《美的歷程》是李澤厚先生早在五六十年代就開始陸續(xù)思考、寫筆記,在七十年代末寫出來。

 

這是一本不太厚的、報告式的書,包含的范圍卻非常廣闊。從商周的青銅器到明清的書畫,書中所涵蓋的內(nèi)容的時間跨度很大。這本書也不是純粹的美學、藝術(shù)理論或美術(shù)史,而是將這些都融合起來。

 

 

 

《美的歷程》封面

 

在這本書里,李澤厚先生提出了一些非常重要的、在當時很有影響力的觀點。比如,他認為,藝術(shù)是一種有意味的形式。

 

書里提到,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上古的陶器,無論黑陶還是彩陶,上面可能會有一些紋樣。我們今天看,會覺得它好美,很有形式感,但當初塑造這些陶器的古人們,他們創(chuàng)作的紋飾,其實都是有具體含義的,比如是部族的圖騰或者部族文化中很珍視的東西的象征。

 

隨著歷史發(fā)展,這些紋飾從具體變得越來越抽象,逐漸積淀為形式。它原來具有的原始意義好像不見了。但其實不是不見了,而是那個意義本身構(gòu)成了形式的一部分。

 

雖然會有所不同,但并不能說今天我們看到這個東西的感受,跟當時的人有斷然的、本質(zhì)的分別,因為古人對這種紋飾的觀念和想象,也都積淀成為感受傳承下來。

 

這是這本書一個相當核心的論旨,就是去談論中國幾千年來在文藝上的各種形式,如何具有一些所謂的意味,各種感受又是如何逐漸積淀演變的。

 

今天看來可能會覺得奇怪,這樣專門談論文藝理論的著作,怎么會是暢銷書呢?這就要說到這本書出版的時代背景了。

 

1981年這本書出版之前的情況是什么?古今中外的大部分文藝作品,在六七十年代都不容易看到,文化藝術(shù)在那時甚至是一個禁區(qū)。人們的文藝心靈枯竭得很厲害。

 

 

 

要知道的是,八十年代之后,所謂的思想解放,其實是從感性解放開始的。先不談思想、文化那些宏大的東西,就純粹談人的感知。

 

那時也開始有許多哲學著作重新出版,但問題在于,如果談論哲學或者政治學、經(jīng)濟學,人們很快就會陷入辯證法還是形而上學,唯物還是唯心這樣的二元對立中。

 

但是談感性解放,談美,就不一樣。從美不美這個話題,可以談到人的情感,進而談到人的存在、人的生活等等,好像能夠稍微避開一些太容易被二元對立狹隘化的思想雷區(qū)。

 

而且在那個時代,人們的生活方面也有了很大的變化,從以前服飾發(fā)型單一,到開始涌入很多流行時尚,比如有人穿上牛仔褲,有人留長頭發(fā)了;港臺流行音樂也開始傳播。很多人對此不習慣,不知道這些東西是美是丑,什么叫做美。

 

所以八十年代一開始的時候,出現(xiàn)了“文化熱”中的第一波,“美學熱”。那時有許多專門研究美學的哲學家都很受歡迎,著作風行。比如高爾泰、蔡儀,還有晚年的朱光潛先生,都陸續(xù)推出了美學著作。

 

在這樣的背景下,《美的歷程》成為暢銷書就不奇怪了。

 

2.啟蒙、中國的文化傳統(tǒng)和自由主義

 

李澤厚先生的一些發(fā)言,在那個年代,一直到近幾年,都引起過非常大的爭論。其中最有名的,是所謂“啟蒙與救亡的雙重變奏”。

 

他認為,中國近現(xiàn)代思想史中,有兩個主題是不斷反復交纏興滅的,一個是啟蒙,一個是救亡。

 

李澤厚先生對于啟蒙的講法很受康德的影響??档掠幸黄捴巳丝诘亩涛恼旅麨椤逗沃^啟蒙》。在這篇文章里,康德對于啟蒙的定義是,一個人從不成熟的狀態(tài)之中走出來的過程,就叫做啟蒙。

 

那什么叫不成熟?康德認為,一個人的不成熟,就是沒有人引導,他就沒有辦法主動運用理性去思考。

 

啟蒙在八十年代“文化熱”的時候,也是一個特別火的概念。

 

 

 

李澤厚先生則提出,中國現(xiàn)代思想史上還有另一個大家關(guān)心的問題:救亡。清末以來,在風雨飄搖的世界局勢當中,國家動蕩不安,知識分子、社會大眾都有迫切的救亡愿望。

 

救亡跟啟蒙本來是不一定矛盾的。比如,啟蒙很多時候就是為了救亡,為什么要啟蒙民智?為什么希望人人都能有成熟的理性判斷?是因為人民強大了,國家才能強大,才能救亡。

 

但很多時候,救亡會壓倒啟蒙。所以他認為,這是一種“雙重變奏”,后來我們的歷史走向是救亡壓倒了啟蒙,是不是應該重新再啟蒙?

 

直到晚年,李澤厚先生仍然認為我們的啟蒙是未完成的。但是,他還提出了一個“西體中用”的說法。

 

我們都熟悉張之洞所講的“中體西用”,即我們使用西方的技術(shù)和器物,但價值本體仍然是中國的。

 

那“西體中用”是什么?這里的“體”不再是張之洞所講的,而是指,今天中國人的現(xiàn)實狀態(tài)?,F(xiàn)在我們過的是一種很西化的生活,包括我們的服飾、語言,甚至思維。

 

我們開始覺得愛情是自由選擇的,沒有一切都需要服從家族的命令,開始認為個人應該有一些人性的追求跟解放等等,這些都是近現(xiàn)代中國被西化而產(chǎn)生出來的。但這種很西化的生活方式,它的價值的取向跟歸向,能不能仍然是中國的呢?

 

 

 

講到啟蒙,我們會覺得那是很激進的,但李澤厚先生有他保守的一面。比如,他后來和學者劉再復提到“告別革命”,認為中國歷史上很多年以來積累下來的、最原始、最古典、最有生命力的東西可能會被破壞掉,我們要把那個東西找回來。

 

從中也能看到他對中國文化傳統(tǒng)的看法。他晚年時提到,中國的文化是樂感文化;他很強調(diào),中國是情本位的世界觀,“情”是人類社會共通的價值。

 

他還提到,中國哲學遲早有一天會登場,在未來是能夠影響世界的。

 

可是他同時又認為,自由主義也是一個必要的元素,我們對于人性的尊重、對于個性的發(fā)展,這些自由主義很重視的面向,是不能放棄的。而且,他還認為我們現(xiàn)在還不能跳過理性啟蒙。

 

談到民主政治時,他認為,中國模式是挺不錯,可是它只是進行中而不是已經(jīng)完善了;對于西方“一人一票”式的民主制度,他則并不認同。

 

3.他無法被完全舒適地放入任何一個陣營

 

李澤厚先生強調(diào),要回到古典儒家,為我們今天已經(jīng)被自由主義化的、市場經(jīng)濟化的生活尋找一個價值取向。

 

而且,這個價值取向不是書面的,因為在他看來,中國農(nóng)民盡管經(jīng)歷過那么多的反傳統(tǒng)的運動,但農(nóng)村社會的日常生活里,行事方法、人情往來等等,還是非常儒家的,只是他們沒有自覺意識到這一點。

 

所以他認為,我們的任務就是把這種我們生活在其中,日常會用到的,儒家的或者中國傳統(tǒng)精神的價值世界,變成自覺的,引導我們生活的歸向。

 

 

 

電影《頑主》

 

無論是談美學、談歷史的積淀,還是他晚年談這些中國哲學問題,他一直都有對于歷史的唯物的看法。

 

比如,他非常同意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看法,即人類社會,人類文明,甚至人性的發(fā)展和起源,都來自于工具的制造以及使用。

 

人類為了滿足生活的需要,制造、發(fā)展了很多工具,然后我們圍繞這些展開彼此的各種交換模式,社會組織就是這樣逐步建立的,且會在歷史中不斷演變。

 

這也是他雖然認為西方自由主義的果實我們應該接受,但它也有不足之處的原因。自由主義沒有吸收馬克思對于人的看法,將人看作一種抽象的原子化的個人,不落實于具體生活當中。

 

 

 

電影《頑主》

 

可是談到馬克思,他又跟我們一般人對馬克思的理解有根本的不同。

 

在國內(nèi)主流的對馬克思主義思想的理解中,不會那么強調(diào)個人的自由發(fā)展??墒牵顫珊裣壬鷧s很看重馬克思寫過的這句話,“每個人的自由發(fā)展是一切人自由發(fā)展的條件。”

 

他曾經(jīng)這么寫過:“《資本論》第3卷對‘自由王國’的講述,是馬克思關(guān)于社會發(fā)展的根本理論。但長期在革命所需要的集體主義掩蓋下,完全被人們遺忘或有意抹殺了。相反,‘人的本質(zhì)是社會關(guān)系的總和’,人是革命機器的‘螺絲釘’,倒成了馬克思主義的正統(tǒng)教義。

 

手段成了目的,服從于集體、組織成了個人生存的價值和意義。理論是非的顛倒,莫此為甚。但這一顛倒了的真理,因為恰好與以家庭為本位的中國傳統(tǒng)的‘集體主義’相投合:過去強調(diào)人的本質(zhì)和價值是在父母、兄弟、親朋戚友五倫關(guān)系中,今日則是在同志、領(lǐng)導、組織的革命關(guān)系中,似乎順理成章,很容易理解和接受。

 

所以,今天首先必須在理論上將這一顛倒了的真理再顛倒過來,從根本上恢復個體的權(quán)益及尊嚴。在這方面,吸取自由主義的理論已成為今日的老生常談。但是,這里的關(guān)鍵正在于應假手或通過馬克思主義。因為馬克思主義的個體發(fā)展論在根本理論上之不同并優(yōu)越于自由主義處,在于它不是以假設(shè)的或先驗的‘原子個人’、‘天賦人權(quán)’等等觀念為基礎(chǔ),而是把個體放在特定時空的社會條件和過程中來具體考察,認為它是人類歷史走向的理想和成果,個人不是理論的出發(fā)點,卻是歷史的要求和歸宿。充滿歷史性是馬克思主義個體發(fā)展論的主要特色,而這恰好可以與重視歷史、承認發(fā)展變化的儒學傳統(tǒng)相結(jié)合。”

 

他對馬克思的這種理解,極受康德影響。他第一本著作《批判哲學的批判:康德述評》里,就非常強調(diào)康德的主體性思想中講的,人的個體偶然性和自由的價值。

 

 

 

前文非常簡略地回溯了李澤厚先生一生中不同階段所曾提出過的一些論斷或主張,你看完后也許會覺得有些云里霧里,而這恰恰說明我們談他的困難之處。

 

因為在今天的思想界、學術(shù)界里,(有些學者的思想)有時候已經(jīng)被簡化得太厲害了。比如,你要么就是自由主義者,喜歡講理性,覺得我們的啟蒙還沒完;要么就是新儒家;要么就是新左派……

 

但是李澤厚先生的思想,并不能被這樣概括。你覺得他好像哪邊都不是,哪邊又都是,不能被完全舒適地放入某個陣營之中。

 

所以,在今天動輒就分門、分派、分陣營的情況下,他的位置就顯得很尷尬。

 

李澤厚先生常常強調(diào)他自己“過時”,覺得自己有點兒寂寞,但他又對自己很有信心,相信他的思想和著作,將來有一天還是會被人發(fā)現(xiàn)其中的真價值;假設(shè)沒有,那也就算了。

 

一個影響了大家這么久的思想家、哲學家,但卻在今天陷入了這種尷尬狀況,是一件很值得去思考的事。

 

責任編輯: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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