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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東海作者簡介:余東海,本名余樟法,男,屬龍,西元一九六四年生,原籍浙江麗水,現(xiàn)居廣西南寧。自號東海老人,曾用筆名蕭瑤,網(wǎng)名“東海一梟”等。著有《大良知學》《儒家文化實踐史(先秦部分)》《儒家大智慧》《論語點睛》《春秋精神》《四書要義》《大人啟蒙讀本》《儒家法眼》等。 |
個人復仇的正義性
——儒家關于復仇的規(guī)定
作者:余東海
來源:作者授權 儒家網(wǎng)發(fā)布
時間:孔子二五六九年歲次戊戌正月初七乙酉
耶穌2018年2月22日
張某某為母復仇事件沸沸揚揚,贊揚之聲盈天,批評之聲不絕。對于復仇,不妨看看儒家經(jīng)典有些什么觀點和規(guī)定。
首先,儒家強調,君主、父母、兄弟之仇必復?!抖Y記?曲禮》:“父之讎,弗與共戴天;兄弟之讎,不反兵;交游之讎,不同國?!备赋鸩还泊魈欤慌c仇人生活在同一藍天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梢姡绻改杆烙诜亲?,司法又不能維護公正,不能懲罰兇手或者不能罰當其罪,復仇就是人子不可推卸的生命責任和天賦使命。
兄弟之讎不反兵,兄弟之仇隨時準備著報復,見到仇人抄家伙就上。不反兵,意謂不回家拿武器。交游之讎不同國,朋友之仇,不與仇人共同待在一個國家。
《大戴禮記?曾子制言上》:“君弒,臣不討賊,非臣也;不復仇,非子也?!本龔s不討,不配為臣;父仇不復,不配為子?!短垂芬灿蓄愃朴涊d:
子夏問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孔子曰:“寢苫枕干,不仕,弗與共天下也。遇于朝市,不返兵而斗?!痹唬骸罢垎柧永サ苤鹑缰危俊翱鬃釉唬菏?,弗與同國,銜君命而使,雖遇之不斗。”曰:“請問從父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不為魁,主人能報之,則執(zhí)兵而陪其后。”
孔子的回答體現(xiàn)了儒家對復仇的重視和對“復仇之義”的強調,闡明了復仇原則。一是肯定了復仇的合理性正義性和必要性,二則復仇的方式手段因親疏而有異,不同的仇有不同的復法?!栋谆⑼ā酚涊d:
子得為父報仇者,臣子于君父,其義一也。忠臣孝子所以不能已,以恩義不可奪也。故曰:“父之仇不與共天下,兄弟之仇不與共國,朋友之仇不與同朝,族人之仇不共鄰?!惫省洞呵飩鳌吩唬骸白硬粡统?,非子?!弊酉脑唬骸熬有值苤鹑缰危渴瞬慌c同國,銜君命遇之不斗?!备改敢粤x見殺,子不復仇者,為往來不止也?!洞呵铩吩唬骸案覆皇苷D,子復仇,可也?!?/p>
政治黑暗天下無道,個人復仇有助于追求自然公正,來恢復社會正義。春秋大復仇。《春秋》中凡有復仇事,必大書特書。其推崇的復仇有三大類:國君復國君殺祖殺父之仇,臣子復亂賊弒君之仇,個人復殺父之仇。
其次,儒家規(guī)定,父母以義見殺,因罪被誅,子不得復仇?!豆騻?定公四年》:“父不受誅,子復讎,可也。父受誅,子復讎,推刃之道也?!?nbsp;何休注:“一往一來曰推刃。”父罪當誅而子復仇,仇家之子亦必報復,則一往一來循環(huán)報復。也就是說,父母因自身罪惡而死于法律懲罰或他人報復,子女不得復仇。
另外,周禮和公羊學都規(guī)定復仇對象只限于仇者,不可牽連對方子孫。《五經(jīng)異義》引古《周禮》云:“復仇可盡五世之內。五世之外,施之于己則無義,施之于彼則無罪。所復者惟殺者之身,乃在被殺者子孫,可盡五世得復之?!?nbsp;《公羊傳》云:“復仇不除害”何休注:“取仇身而已,不得兼仇子。”
關于張某某事件,人民法院報發(fā)文說:“任何為個人復仇張目的論調均是反法治的”。反法治,前提是有法治在,法律公正,刑罪相稱,罰當其罪,司法能夠真正充當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如此,個人復仇就喪失了必要性和合理性。否則,個人復仇就具有天然的正義性。
且看發(fā)生于北宋年間的一件為母復仇事件:
“有京兆鄠縣民甄婆兒,母劉與同里人董知政忿競,知政擊殺劉氏。婆兒始十歲,妹方襁褓,托鄰人張氏乳養(yǎng)。婆兒避仇,徙居赦村,后數(shù)年稍長大,念母為知政所殺,又念其妹寄張氏,與兄課兒同詣張氏求見妹,張氏拒之,不得見。婆兒憤怒悲泣,謂兄曰:‘我母為人所殺,妹流寄他姓,大仇不報,何用生為!’時方寒食,具酒肴詣母墳慟哭,歸取條桑斧置袖中,往見知政。知政方與小兒戲,婆兒出其后,以斧斫其腦殺之。有司以其事上請,太宗嘉其能復母仇,特貸焉?!保ā端问?孝義》)
甄婆兒小時候,母親與人憤爭被人打死,他稍長大后找機會殺死仇人,其事與張某某可謂“異代同工”。唐太宗嘉獎他能夠為母親復仇,特旨寬免。
順及,對待仇怨包括家國大仇,儒道兩家態(tài)度大異。道家主張以德報怨,缺乏復仇精神;儒家主張以直報怨,以復仇為大為榮。這個差異是原則性的。小怨不妨德報,大仇必須直報,這里必須立場堅定旗幟鮮明,不能和稀泥,不能茍且和鄉(xiāng)愿。
2018-2-22余東海
責任編輯: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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